我妹爱豆的演唱会正在售票,她问我要800万,买4张第一排。
“你疯了?看演唱会花这么多!还有,为什么买4张?”
“请朋友一起呗,当年一起打CALL。”
我苦口婆心。
这几年经济不好,公司经营难度很大,我焦虑得头发大把大把掉……
我妹不听,直接甩我一句:
“经营不善是你的事!我的青春,难道不值800万?!”
我爸在旁边帮腔:
“800万也不是很多,她要你就给她!”
我气笑了!
“好,我给!”
我转身去丧葬店,买了上亿冥币,豪华汽车,别墅……
当着我爸的面儿,一股脑儿砸到我妹身上。
“你要的,给你了!滚!”
1
我妹不是我亲妹。
她是我五岁那年,父母从孤儿院领养的。
我爸说:“独生子女太孤独,给青云找个妹妹吧!”
于是,我们去了孤儿院。
我记得——
她在一群孩子中分外显眼。
因为她格外漂亮,别人都穿得很朴素,就她穿着公主裙,打扮得粉妆玉琢。
院长说,其他孩子大多是遗弃,她是父亲早亡,母亲新逝,家里没有其他亲人才送过来的。
衣服也是从家里带来的。
我记得——
她看见我爸就甜甜地喊了声“爸爸”,再抱着我爸的腿,小脸望着我妈,片刻后叫了声“妈妈”。
我爸笑:“我们这是捡了个小棉袄?”
我妈没有异议,只看了我一眼,说小女孩情商挺高的。
“你叫什么名字?”
“夏至。”
“以后你跟我们姓,叫宋夏至,可好?”
“好。”
我爸和我妈专门为她举办了宴会,请了亲朋好友,宣布了这一喜讯。
从此,宋家多了个小公主。
2
初时,我是喜欢她的。
喜欢她漂亮的小脸;
喜欢她跟在我身后,软软糯糯地叫“姐姐”;
喜欢她崇拜地看着我:“哇喔,姐姐怎么什么都会?姐姐好厉害喔!”……
后来,我也说不清是我变了,还是她变了。
我讨厌她委屈巴巴的样子,讨厌她所有后缀——
“姐姐这么厉害,爸爸妈妈一定更喜欢姐姐吧?”
“姐姐又考了100,哪像我,这么笨,只考了98……”
“哇喔,姐姐打架酷毙了!好嫌弃我自己,我连爬树都害怕……”
我讨厌身边所有人,无论之前喜欢她的,不喜欢她的,最终站在她那边——
我爸说:“你妹敏感,你多让着她!”
我妈说:“打架斗殴是不对,女孩子就应该有女孩子的样儿。”
小伙伴们曾经骂她马屁精,说她装柔弱,最终一个接一个:
“夏至妹妹呢?”
“夏至妹妹别哭了!”
“这是我专门留给夏至妹妹的糖……”
3
有一次,小伙伴们在公园玩“鬼抓人”。
我和夏至躲在相邻两个假山洞里。
她先被找到。
按照游戏规则,找到的“人”会变成“鬼”,一起抓剩下的“人”。
我原以为夏至会反手指出我躲的地方,没想到,她直接把所有“鬼”引走了。
我当时还在想:
夏至挺够义气的!我平时看她不顺眼,果然是我小气。
结果,我在山洞里躲了很久。
日头渐渐下去。
我以为我还在游戏,还在等他们,他们却已经回家。
没有人记得,一起玩游戏的,还有个叫宋青云的。
我又困又饿,在山洞里睡着了。
后来,
我爸,我妈,还有保姆,打着手电筒来找我,他们叫着我的名字。
我揉揉眼睛,从山洞里走出去。
我妈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焦急,她看见我,冲过来抱着我,再哭着吼着打了我一顿。
“你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回家了!你怎么在这儿睡着了?”
“我……我在等他们找我。”
“你蠢啊!不怕人贩子把你带走?!”
我默默承受着我妈的打骂,看见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宋夏至。
她被裴垣紧紧牵着,哭得梨花带雨,几欲昏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姐姐早回去了……”
裴垣拍着她的后背,一脸温柔地安慰她,不是她的错。
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裴垣是我们一群人的孩子头。
我曾听家人提过,我和他,有一段谈笑间不作数的娃娃亲。
他曾待我与众不同,开口闭口都是我,如今,他的眼里只有我的妹妹。
4
过了几天,
裴垣私下找我,开口就是责问。
“那件事只是意外,你还要怪夏至到什么时候?”
“什么?”
“鬼抓人那事,是我们把你忘了,与夏至无关,你别欺负她!”
他皱着眉,最后几个字带着厌恶与命令。
我的眼皮狠狠跳了下,心猛地一沉,巨大的愤怒涌上心头。
“我欺负她?她给你说什么了?
是不是哭唧唧几下,就有理了?到底谁欺负谁,你看不见吗?”
裴垣冷哼,眼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谁敢欺负你宋大小姐?你们家为什么收养她,你心知肚明!
对你们家而言,养她和养条狗有什么区别?都是你宋大小姐的玩物。”
我瞪大眼睛:
“狗可没有公主房!没有Ipad!没有钢琴!更没有人为了它……”
说到这里,
我忽然意识到,我给他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一个人的心都偏了,眼睛还能看见什么?
于是,我话锋一转:
“你说得没错,她在我们家就是一条狗!所以,你还是快点长大,早点把你的小可怜娶回家!”
那以后,我和裴垣决裂了。
那个小圈子,爱宠谁宠谁,再与我无关。
5
那时年少,
不知天地广阔,更不知沧海浮游,人潮汹涌。
总以为周围几个人,就是全世界。
和小圈子脱离关系后,我自闭了一段时间。
宋夏至和小伙伴捕蝉抓蝶捉迷藏看电影抓娃娃时,我在看书,或者做题,或者发呆;
宋夏至在家里兴高采烈地唱歌跳舞弹钢琴画画时,我在看书,或者搭积木,又或者发呆;
爸妈带我们出去吃饭逛街,宋夏至蹦蹦跳跳东挑西选,像小荷刚露尖尖角的花仙子,周围人对她宠溺地笑。
我爸对她的喜爱更是溢于言表,说她是小精灵,看见她就什么烦恼都没了。
我妈偶尔唇角扯起,斜睨我爸一眼,带着讥诮。
我爸立即补充,说夏至能顺利融入我们家全靠我,说我是个好姐姐,有宋家长女风范,有容人之度。
我跟在他们后面,微笑着,像背景板。
无所谓,随便,爱谁谁。
他们的悲喜,与我无关。
宋夏至经常偷偷摸摸观察我,有时朝我投来得意的一瞥,有时朝我挑衅地笑。
“啊,这么无趣啊!这么快输得这么彻底!”
“姐姐,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告诉我啊,我都给你抢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是我人生的至暗时刻,也是漫长黑夜的最后一段。
6
那日周末,午后。
秋蝉叫得格外大声,仿佛生命尽头的怒放。
我坐在卧室飘窗上看书,目光朝外一瞥,就看见站在树荫下的裴垣等人。
他们在等宋夏至。
宋夏至却拧开我的房门,走到房间中央,昂着头旋转了一圈。
裙裾飞舞。
“姐姐,好看吗?这是你喜欢的裙子,现在穿在我身上呢!”
她的声音清脆。
我看了看卧室门把手上摇晃的钥匙,没有理她。
她的脸迅速垮下,快步走到我旁边,“哗啦”拉开窗帘,朝楼下看去。
“你是不是喜欢裴垣?”她的声音不大,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我听说,你们定过娃娃亲?”
我抬眼,平静地看着她。
就见她璀然一笑,一把抢走我手上的书,双手抓住我的手,撒娇般摇着。
“姐姐,我们去玩吧!”
她偏着头,明明笑靥如花,说出来的话却恶毒之极。
“待会儿,你可要好好看看,你的裴垣究竟有多喜欢我,多厌恶你!”
话落,她拉着我的手,猛地朝后倒去……
呵,又是这种把戏!
我五指狠狠一抓,再一拽一扯,右手飞快扬起,“啪”地甩了下去。
宋夏至捂着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敢打我?裴垣还在楼下!”
她大叫着,朝楼下张望。
裴垣果然在意她,带着小伙伴朝我家大门奔去。
我从飘窗上跳下。
“打你又怎么样?打你还要挑时间?!”
“啪!”
又一个巴掌狠狠落下。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鸠占鹊巢,就应该有被打的觉悟!”
“你不是经常哭诉,说被我欺负吗?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看,我究竟怎么欺负你的!”
我飞起一脚,踢在她小腹。
7
楼下,管家打开门。
裴垣带着人,不打招呼,不换鞋,飞奔而上。
宋夏至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捂着脸,哭唧唧。
裴垣奔到她旁边,蹲下身轻声问:
“夏至,你怎么样?”
宋夏至抽泣着:
“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惹姐姐生气!她不想出门,我不该使劲劝……”
裴垣这个傻不拉几的,宋夏至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他转过头,对着我暴吼:
“宋青云!你又在做什么?夏至好歹是你妹,你怎么这么容不下她?
我以为你已经变好了,没想到,你还这么恶毒!”
最后这句,完完全全痛心疾首。
宋夏至躲在他身后。
梨花带雨的脸上,瞧着我的小眼神不要太挑衅。
我早不在意裴垣,也不在意这群人:
“你们谁啊?有没有家教?这里是我家,我有邀请你们进来吗?”
我的目光从他们鞋子上扫过,一群人露出不自在。
我翻了个白眼,走到宋夏至面前,弯腰把她捂脸的手推开。
“你们可看清楚了,被打的小可怜是这个样子的!
脸至少得肿起,而不是平时化着桃花妆,抹着红眼影假装哭红眼睛!”
说话间,我回到飘窗前,
抓起竖在玻璃窗上,一直拍视频的手机,指尖在手机上拨弄了几下。
一群人的手机叽叽作响,齐齐收到我发给他们的视频。
宋夏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姐姐,好看吗?这是你喜欢的裙子,现在穿在我身上呢!”
“你是不是喜欢裴垣?我听说你们订过娃娃亲。”
“……待会儿,你可要好好看看,你的裴垣究竟有多喜欢我,多厌恶你!”
裴垣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夏至。
宋夏至抱头尖叫,再抓着裴垣的胳膊,继续哭:
“不,不是这样的!姐姐她冤枉我!”
裴垣还在思量,似在考虑究竟相信我,还是宋夏至。
“你们快看,13分56秒!宋夏至的眼神!”有人大叫。
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在说什么,那是某人哭泣时,朝我投来的极度挑衅的眼神。
宋夏至彻底瘫在地上。
8
我走出房门,取下插在门把手上的钥匙,从二楼狠狠砸到一楼。
一楼有管家,有佣人,没人见过我发这么大脾气,一个个吓得噤若寒蝉。
“我卧室的钥匙,谁给宋夏至的?!”
“她在家作威作福久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忘了谁才是宋家大小姐?!”
“拿我钥匙给宋夏至的,立即收拾东西,给我滚!”
我在楼上咆哮。
楼下安静了几秒,有人无所畏惧,顶着我的盛怒,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提醒我:
“大小姐,您这样不给二小姐面子,您父亲会不高兴的。”
我咬牙,忍着泪,双手紧紧抓着栏杆,气得浑身发抖。
裴垣等人从房间走出。
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我,看着我铁青的脸色,发白的指节,强忍的眼泪……
一个个欲言又止。
最终如来时般,匆匆离开。
9
外人终于走了。
我朝佣人们做了个“散了吧”的手势,
转身靠在栏杆上,笑着,指尖抹过眼角,泪水咸湿。
呵,这东西果然好用,难怪宋夏至多年来屡试不爽,只不过,她忘了——
比起小白花掉眼泪,更让人动容的是猛虎落泪。
“宋青云,你以为你赢了?”宋夏至同样在笑。
她一只手扶着衣柜,一只手捂着肚子,艰难地站起来。
“你是不是忘了,妈咪最讨厌女生打架?”
她笑着看我,仿佛看傻缺。
“那几个有什么很重要的?玩伴而已。我失去的不过是几个可有可无的人,你失去的却是妈咪的心!”
我跟着笑。
她这是做二小姐久了,忘了谁才是亲生的。
我别说打架了,就算犯了天大的错,我妈也会护着我,再说——
“我这是打架吗?”
我朝她走去,站在她面前,指尖滑过她的脸庞,歪着脑袋,轻轻柔柔地说,
“你语文是不是没学好?两个人互殴才叫打架,一个人打另一个人,叫单方面殴打。”
话落,我的右拳狠狠挥出,落在她的小腹。
她嗷了一声。
我咆哮:
“滚!”
10
我爸很生气。
他急匆匆赶回家,召开我们四个人的家庭会议。
我妈跷着二郎腿,坐在单人沙发上。
我爸和宋夏至坐在三人沙发上,我爸全程黑着脸,宋夏至时不时抽泣几声,可怜极了。
我更可怜,因为只有我站着。
一副被审判的模样。
“你怎么做姐姐的?之前不是挺好吗?怎么就打上了?”我爸痛心疾首,一只手在沙发扶手上拍着,“万一打伤了怎么办?!”
“之前还说你有宋家长女风范,没想到,你这么小肚鸡肠!你妹看你孤僻,才拉你出去玩儿,你不想去就好好说!为什么会动手?!”
“别人家的姐姐,都是照顾妹妹,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宋夏至柔柔弱弱,扯了扯我爸的衣角:
“爸爸,您别责怪姐姐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您的,可我实在太痛了……”
说话间,她的泪珠子又开始掉。
这个宋夏至,上辈子肯定是我爸的情人,她这么一哭,我爸就心疼得手忙脚乱,忙着给她递纸巾。
递纸巾的同时,还不忘diss我:
“瞧你妹多懂事,都被你打成这样,还在替你求情!”
“你给我好好反思,去卫生间面壁一小时!往后若再出现这种事,就别叫我爸了!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吃惊地看着他。
平日里偏心也就罢了,现在居然直接说出“别叫我爸”之类的话,他是被什么蛊惑了?
这时,我妈换了个坐姿,声音很冷:
“确实是笑话!
做父亲的,忘了谁才是亲生女儿,居然让一条狗,骑在主人头上!”
宋夏至陡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妈。
平日里,我妈对她极好。
这会儿,我妈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招呼我坐到她旁边,拿起手机拨电话。
“林秘书,你去问问孤儿院,前些年领养的孩子,怎么才能退回去?”
我爸急得站起来,声色俱厉:“霍薇!”
霍薇是我妈的名字。
“怎么?我说错了吗?”我妈声音更冷,一边眉毛挑起,“当初为什么领养孤儿,你忘记了?”
“是你说,独生子女孤独,想给青云找个妹妹,现在什么情况,你是真看不见,还是装瞎?”
“宋夏至在外面四处宣扬,说我们一家苛待她,说她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我不信你不知道。”
“宋铎,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
“要不她滚,要不你带着她滚!宋霍两家的合作,到此为止!资产该怎么清算,就怎么清算!”
我爸做梦都没想到我妈会硬刚,一个劲儿摆手:“不至于,不至于,咱们从长计议,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
我妈狠狠剜了他一眼:
“这会儿就正常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什么来路!”
“青云是我的底线,你们欺负到她头上,真当我霍家没人了?!小心我扒掉你一层皮!”
11
在我的认知中,
我妈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说话慢条斯理,文文气气,整个人散发着温和的气息。
唯一发火的一次,是我在公园山洞里睡着了那次,
和我在马路上看见的万千个着急发火的母亲没什么不同。
这一次,我确实意外,
她全程没有声色俱厉,就连喊我爸“带人滚”都没有吼叫,但是——
她言语间的冷,是彻骨的冷。
特别最后那两句,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妈是个极厉害的人。
“妈,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夏至欺负我?”
“嗯。”
“以前怎么不帮我?我以为你不知道,不管我了。”
“怎么会不知道?你和裴垣决裂那天我就知道了,只不过,我在等你反击,自助者天助。”
12
我爸和我妈是商业联姻。
宋霍两家各有各的公司,我爸和我妈各有各的职务,各有各的事业。
那件事之前,
我以为他们真心相爱,以为我生活在全世界最温暖的家庭;
那件事之后,
当我妈轻易说出“小心我扒掉你一层皮”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从前的和和美美很可能是假象,他们只是为了家族利益,兢兢业业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妈,你好厉害啊!你一开口,我爸就怂了。”
我对我妈的钦佩,在那天达到顶点。
我妈却说:“这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背后站着霍家。”
当我再问:“你和我爸真的会离婚吗?”
我妈笑着摇头,一只手滑过我的长发,语重心长且无奈:
“商业社会,我和你爸的本质是商人。
商人重利,你和夏至的矛盾,是内部矛盾,影响不了大局。
宋霍两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涉利益远不止几百几千万,上层任何一个动作,都影响着无数家庭。
我和你爸的婚姻,大概率不会有任何变化,宋夏至这件事,最终也只是双方博弈的筹码。”
我有些失望。
我以为有我妈做靠山,真可以把宋夏至赶走。
“怎么?很失望?”我妈笑问。
我“嗯”了一声。
我妈揉了揉我的后脑勺,笑着:
“人生很长,宋夏至只是微不足道的绊脚石,但你若把她看得太重,她就是巨石,是需要翻越的大山。
青云,你记住,在我们这种家庭,没有什么比握住资本,更重要。
我的,是你的。
你爸的,也是你的,也只能是你的!”
“只能”两个字,我妈咬了重音。
13
宋夏至是个识时务为俊杰的人。
接下来的三天,每天早上我妈还没起床,她已经哭着,跪在我妈门口。
第一天。
“妈咪,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这一次。”
我妈从她旁边绕过,兀自下楼。
“跪着做什么?大清早亡了!传出去又要说我们家虐待你了!”
“还有,别叫我妈,我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女儿!”
宋夏至刚起身,听到我妈后半句,扑通又跪下,抽泣着求我妈别把她送走。
她无数个求助的眼神望向我爸,我爸双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稍安勿躁,跪着就行。
直到我妈出门,她这才站起来。
我上楼,她下楼。
眼神交汇,她泪水未干,眸中的桀骜却没有丝毫隐藏。
这个人,唯有在我的面前,才会露出本性。
第二天。
她依旧跪着。
我妈依旧没理她。
第三天。
我妈下楼,她跟着下楼,径直走到我旁边。
“姐姐,我知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已经向裴垣他们解释过了,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嫉妒你,陷害你。我保证,这种事永远不会再发生!”
“我会乖乖做姐姐的小妹。”
我爸在旁边帮腔,说宋夏至年龄还小,三观不健全,说每个人都会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希望我妈和我再给她一次机会。
我妈把目光投向我。
这件事的起因在我,终结也应该在我。
我绽放笑容,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既然妹妹知错了,爸,妈,这件事就算了吧!我和夏至还是好姐妹。”
“夏至,快坐下来吃饭!”
我爸哈哈大笑:“这才是好姐姐!夏至,你以后要向姐姐好好学习!”
我妈隐晦的,赞许地看了我一眼。
14
我怀疑宋夏至是我爸的私生女。
从他最初说要给我找个妹妹开始,就是堂而皇之的算计。
我从来没有忘记——
在孤儿院,夏至初见我爸,那一声脆生生的“爸”;
也没有忘记——
我爸看见她比看见我开心一万倍,对她的偏爱怎么藏都藏不住;
更没有忘记——
两天前,我偷听到了一段我妈对我爸说的话:
“若夏至比青云大,这事儿就算了,结婚前,谁没有一段过往?可问题是,她比青云小,宋铎,你能不能有点契约精神?”
“在家里养了这么多年,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大家彼此留点面子。”
“有些事,不能太过……既要又要还要,就是典型的又当又立了……你想清楚,让她做一辈子快乐的小公主,还是撕破这层皮,尝尝你们家长辈的手段……”
我听得心惊肉跳,私下问了我妈这事儿。
我妈点了点我的嘴巴,说看破不说破,还说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养在外面好……
15
裴垣带着小伙伴们求复合。
我淡笑着,说从来没有怪过他们,叫他们不要放在心上。
然后,再没有然后。
我很忙,没时间与他们玩耍,我有太多知识需要学习。
宋夏至夹着尾巴过了一个月,见家里没人针对她,又开始暗戳戳刷存在感。
那些漂亮的衣服,闪闪发光的饰品,美丽的食物,自由自在的旅行,我的琴房,我的画室……她统统都要。
好,我给。
我妈说得对,我们这种家庭,没有什么比握住资本,更重要。
我只有一个任务:
让自己优秀,乃至卓越。
无论宋家,还是霍家,我需要成为这一辈中最优秀的那个。
那一年,我斩断了求知欲以外的所有欲望;
那一年,我沉寂着,像竹笋一般,只把根须向着泥土的方向,疯狂蔓延;
那一年,我真正的沉稳着。
之后,便是势如破竹!
无论是成绩,还是见识,又或者并不太成熟的商业见解,都高出同龄人许多,我成了老一辈商圈内“别人家的孩子”。
宋霍两家迟早会交到我的手上,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16
高中的时候,
裴垣给我送过花,也送过伞,很多人以为我们是一对。
“你没必要这样。”我说。
“抱歉,家里要求的。”裴垣苦笑,“能不能帮忙配合一下?”
我看着他,并不是很想配合。
还是配合了。
好歹从小就认识,也就是接收点礼物的事儿,花朵奶茶之类的收下,其他的退回去。
裴垣总是苦笑,眸中有些我看不懂的东西。
17
宋夏至是我们家娇养的小公主。
她的一应物质要求,家里都会满足。
轻奢店里应季的新品,繁复的衣裙,美丽的食物,全国各地主题游乐场,以及冬天潜水,夏天滑雪……
她学过画画,钢琴,小提琴,舞蹈,模特走秀,主持……全部没超过两年。
我们家,我爸虽宠她,也就是钱随便花,开口闭口“爸爸的小公主”,学习上的事儿,是我妈管。
宋夏至只要提出不想学了,我妈问一次“要不再考虑下”,一旦得到否定答案,立即给她停课。
她成绩不好,在学校也就是中下低水平,我妈也不会管,反正私立学校,高昂的学费交着走就行。
在外人看来,我们家所有的严苛都用在我的身上,所有的纵容与宠爱都补偿在宋夏至身上。
“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我妈说。
“夏至父母早逝,我和老宋只想她快乐长大。”我妈说。
宋夏至身边从不缺追求者。
她美丽,动人,还会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