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和姑父去世后,表妹被我家收养,她撕了我的书,抢走了外婆给我镯子。
所有人都怜惜地看着她,她没了爸妈,我作为姐姐更该让让她。
直到上面要求每家出一个子女下乡接受再教育,父母叹息良久,最终看向我,未婚夫也专程从部队赶来。
他说表妹孤苦无依,我应该牺牲小我,体谅她的难处。
于是我去了,孤零零地死在了偏远的山沟里,无人收尸。
可我的灵魂却看到父母正在和未婚夫商量他与表妹的婚礼。
直到我的死讯传回,未婚夫猛地吐出一口血。
重来一世,我毅然背着行囊下乡,可宋翰池却一路追来,哀求我跟他离开。
……
阴冷的山沟里,一声声犬吠萦绕在耳边,只等着我彻底咽气。
我的血已渐渐冰冷,灵魂却陡然一轻,漂浮在半空。
不知道飘了多久,我终于回到熟悉的大院中,这里贴满了大红色的喜字。
岳婷婷穿着红裙满脸娇羞,宋翰池站在她的身边,一身军装更显英挺,两人的胸口都别着一朵大红花。
父母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接受来宾的一声声恭喜。
“婷婷和翰池可真是男俊女美,天生一对,好福气啊。”
母亲骄傲道:“是啊,婷婷这孩子乖巧又听话,就是以前命苦了点,现在好了,和小池在一起,我们也能放心了。”
这是岳婷婷和宋翰池的婚礼?
刹那间我的灵魂都在颤抖,明明已经死了,可痛楚却分毫不少,如烈火般灼烧着我。
那一个个喜字都带着嘲弄,曾说过非我不娶把我捧在心尖上的男人,此刻正挽着另一个女人。
喜气洋洋间,也有人小声议论。
“宋翰池以前不是和这家的大女儿订婚了吗?怎么又成了收养的小女儿……”
“大女儿好像下乡去了,难道是因为这个?”
岳婷婷隐约听到了什么,咬住下唇。
“池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那天我们都喝醉了,也不会……”
她的手轻轻放到小腹上,宋翰池死死咬着牙关,半晌才开口。
“要怪就怪我,是我做错了事。”
我看着岳婷婷依偎在宋翰池的身边,露出胜利者的笑容,疼得肝肠寸断,灵魂都要撕裂般。
大门传来被撞开的巨响,我最好的朋友柳晓双闯了进来,带着满身寒气。
“不要脸的狗男女,你们对得起南珍吗?”
众人愕然,那些私底下的议论终于被摆上了台面。
岳婷婷的眼中蓄满了泪水,近乎晕厥。
母亲二话不说地挡在岳婷婷面前,厉声道。
“是那个死丫头让你来搞破坏的?要没脸也是她没脸,当初走的时候偷走家里所有的钱,我和他爸都后悔,怎么养出这样的混账玩意儿。”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当没这个女儿!”
我愕然的看着母亲狰狞脸庞,却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什么叫偷走家里所有的钱?
我和母亲最后一次见面时,因为拒绝下乡,她恨铁不成钢地扇了我一巴掌。
“婷婷的身体不好,不像你从小锻炼,壮得像头牛,乡下条件艰苦,她万一回不来呢?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自私了,是我没教育好你。”
在她谴责的眼神中,我心如刀绞。
妈只记得岳婷婷的身体不好,可她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也总是生病?
父亲却每天天不亮就把我从床上拽起来,逼我跟着大院里当兵的那几个叔叔一起跑步。
我又冷又困,重重摔在地上。
妈看着我摔破的膝盖,只说这一切都是为我好,我吃点苦才能身体好。
可现在换成了岳婷婷,她却怕她苦着累着,那一巴掌让我绝望,我只能回屋收拾行囊。
匆匆之间我甚至没能带走自己惯用的一些东西,几乎是身无分文地上了火车。
我又听到父亲的声音。
“下乡这么久她也没打过一通电话,寄来过一封信,是她先不认这个家的。”
是啊,我没有钱,又被岳婷婷以前的同学宣扬了一通我是如何在家欺压岳婷婷的,人人都避我不及,我根本找不到一个愿意帮我寄信的人。
在场的人纷纷感慨。
“这丫头性子倔,婷婷多可怜啊,父母都去世了,她却连让让都不愿意。”
“这种性子,也难怪宋翰池娶了别人。”
宋翰池蓦然向说话的人看去,岳婷婷则怯生生的拉住他。
看到这一幕,柳晓双哈哈大笑,眼泪却从脸上一滴滴滑落。
“南珍已经死了啊,你们怎么让一个死人联系你们?”
“不可能,这绝对不是真的,那丫头怎么可能死了?她在乡下好好的……”
母亲踉跄着冲过去,死死抓住柳晓双的肩膀。
宋翰池更是一瞬间扯掉身上的大红花,暴声道:“南珍在哪?她在哪?”
柳晓双死死盯着所有人,却不开口。
岳婷婷哀声说着:“我知道姐姐恨我,这都是我活该,可她怎么能编这种谎话让爹娘担心?”
柳晓双这才冷笑。
“是啊,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尸体也是假的。”
“你们知不知道,她在山里死了几天才被发现,如果不是恰好化了雪,甚至没人知道她死了,你们还在开开心心办喜宴呢。”
母亲眼皮一翻径直晕了过去,一场喜宴就此仓促结束。
大雪纷飞,山上的雪能埋到膝盖,宋翰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一声声喊着我的名字。
“南珍!南珍!!”
他跌跌撞撞,睫毛上落满了雪,那张英俊的脸庞带着我从没见过的焦急。
我第一次知道宋翰池竟然也会慌不择路,焦躁又莽撞。
在我的记忆中他总是冷静自持,是在军队熔炉中被锻造出的钢铁,宁折不弯。
当他看到棺材里我的尸体后,竟直接跪倒在地,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我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认出我,我的尸体比想象中更凄惨。
手脚都被野狗或者其他什么动物啃噬了一半,半张脸血肉模糊,空洞洞的双眼似乎死不瞑目。
宋翰池向来爱干净,可他却把我脏兮兮的脑袋抱在怀中,猛地吐出一口血。
“南珍,我来了,我来晚了。”
“我该死,我不该让你下乡,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我看着悔恨万分的宋翰池,只觉得震惊,却又觉得可笑。
你和岳婷婷都已经结婚了,这样的深情不过是做戏。
很快无边的黑暗吞没了我,却没想到下一秒,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南珍,你怎么样了?”
“唉,你是因为贫血才晕过去的,那个岳婷婷天天弱不禁风的样子,实际上你的身体也没多好,你都这样了还怎么下乡?还是好好和叔叔阿姨说说吧。”
我挣扎着坐起身,却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正苦口婆心劝我的正是柳晓双。
我的脑袋陡然嗡了一下,猛地抓住柳晓双的手。
“双双!现在是什么时间?”
“七七年的一月三号,南珍,你……你的脑子被摔坏啦?”
我似哭似笑,感谢老天爷,竟然给了我一个重来的机会。
偏心的父母,和岳婷婷结婚的宋翰池,如果不是对他们还抱有一丝希望,我上一世又怎么会被村里的二流子骗出来,最后死在深山里?
好在现在一切都不晚。
我想起这天晕倒后柳晓双把我送来医院,医生诊断我贫血,告诫以后要多补充营养好好休息。
我回家后告诉父母,他们却说我是装病,只是为了逃避下乡。
岳婷婷梨花带雨地说她去,转头我就被父亲狠狠扇了一巴掌,骂我逃避责任。
虽然下乡明明也不是我的责任,我原本是独生女,是不强制下乡的,如果不是收养了岳婷婷,这个指派名额也不会落到我家。
“南珍,你的脸色好难看,我去告诉叔叔阿姨,让他们来医院看你。”
我拉住柳晓双,就算叫他们来又能怎么样?没有人会相信我。
“不,我要下乡,你去帮我报名,我现在就回去收拾行李。”
我不想再和那群人扯上关系了,他们是岳婷婷的家人,不是我的。
更何况不下乡,我又怎么能为上辈子的自己报仇?
柳晓双愕然地看着我,甚至要叫医生来给我看看脑子,但在我的再三坚持下,她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我用最快的速度回家收拾东西,专程叫了邻居的婶子帮我一起。
这下我看岳婷婷还怎么说我偷了家里的钱?
张婶把我送到大院门口,满脸担忧:“珍丫头,你就这么走了?不和爸妈打声招呼?”
“不用,有岳婷婷陪着,他们不会在意的。”
我看向远方,脑海中浮现起八个字——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这个家从此以后和我无关了。
我在柳晓双的唠叨声中上了火车,所以我并不知道,在我前脚离开后,后脚大院里炸了锅。
父亲和母亲几乎是同一时间赶去医院,然而却扑了个空,医生说我已经回去了。
等他们回家后,就从张婶口中知道我下乡的事。
母亲愣愣地站在门口喃喃自语:“怎么会这么快……原本不是这样的……”
父亲立刻要去找认识的人拦住我,却看见大院门口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宋翰池。
“南珍下乡了?!”
宋翰池死死握住了拳,转头就要走,却猛地被人撞入怀中。
“池哥,你从部队回来了?”
岳婷婷惊喜地仰着脸,攀着他的袖子。
宋翰池一言不发地甩开,岳婷婷先是愕然,而后看向敞开的大门。
“姐姐去哪了?是不是又因为下乡的事跑出去了?都是我不好,怪我身体不好,不然我替她去吧……”
她说到一半,陡然住了口,看着神色阴沉的我的父母。
“爸妈?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
父母冷冷地盯着她,那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漠然。
然而这一切发生时,我已经在火车上了,
上一世因为种种原因,我心情低落,等抵达目的地后,周围的人看我都带着异样目光。
我后来才知道,岳婷婷的同学也在同一批下乡的人中,她到处散播我的坏话,导致我被所有人疏远。
这次我走近时,她正口沫横飞地和旁人宣传。
“别看那个李南珍表面文静,在家里可霸道了,我同学爹娘都没了被她家收养,你猜怎么着?”
我站在女人的身后,周围的人脸色变得尴尬,她却浑然不觉,继续说着。
“不但经常挨打挨骂,就连父母的遗物都被偷走了,你们说是不是丧天良?”
“是啊。”
听到声音从背后传来,梁春慢慢转过身,看到我的瞬间仿佛看到了鬼,舌头仿佛都被叼走了。
“你那个同学还说什么了?”
我淡淡问她,在经历了最开始的惊慌后,梁春很快冷静下来,撇嘴道。
“怎么?敢做不敢认啊?婷婷去你家以后三天两头生病,还不都是你这个好姐姐干的。”
周围的人也对我指指点点,小声交流。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欺负人家一个孤儿。”
“算下来还是表姐呢,啧啧,亲戚之间就这样?”
听了周围的话,梁春越发得意。
“我要是你啊,羞都羞死了,怎么还有脸和我对质?”
我点点头,看向四周,这些人鄙夷的目光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们懒得区分真假,好在这世界上到底还有地方说理。
“既然大家都听见了,麻烦一起做个证,她说岳婷婷的东西丢了,还天天被我虐待,等火车一停我就去报案!”
“如果我偷了她的东西,就让我被抓进去,可如果有人要诬告我,自然也要付出代价。”
听我这么一说,梁春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这是啥意思……没必要闹得这么大吧?”
“父母的遗物可不是小事,我要是小偷,下乡岂不是危害群众,这种事当然要搞清楚。”
我扯住梁春的袖子,非要下车后拉她去见公安。
梁春立刻挣扎着推开我,死命摇头。
“我不去,你别拉我……”
看着她仓皇失措的模样,周围的人也渐渐觉得不对劲了。
“你怕啥?公安同志肯定能弄明白真相。”
梁春不见刚才嚣张的气势,声音软了下来。
“其实我……我都是听说的。”
“没有明确证据的事你也敢拿来说?是什么居心?什么目的?”
我把医院开的证明狠狠拍在桌上。
“我原本是独生子女,家里收养了表妹后需要有人下乡支援,我想着表妹身体不好,就算我贫血,我也主动申请下乡。”
“怎么在你口中,我就成了天天欺负她的人?”
看着桌上的东西,周围的人神情也变了。
谁不知道下乡又苦又累,更别说人生地不熟,能舍得让自己的独生女代替养女,任谁来都得说一句高风亮节。
更何况岳婷婷的情况怎么样他们不清楚,可我这边是有医生证明的。
“人家都下乡了,怎么可能这么对你那个同学呢,你这不是乱说话吗?”
“要说我还不如抓去公安,可不能让这种坏人混在群众里。”
听了旁人的话,梁春的脸顿时没了血色,开始哀求我。
“对不住,你放过我吧,都是岳婷婷让我说的,我只是帮她的忙。”
看着梁春如丧家之犬的模样,我想到我上一世悲剧的起源。
如果不是被彻底孤立,又怎么会在我出事后无人知晓?让我的尸体被野兽啃噬。
“你的上下嘴皮一碰,随口说出的谎话就成了架在别人脖子上的一把刀。”
“我不会原谅你,因为你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梁春哭丧着脸,我将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领队。
领队面容严肃地警告她:“我们下乡时为了脚踏实地学习朴素思想,你这种行为不但不利于团结,更是往我们所有人的脸上抹黑。”
“这次的事记一个警告,我会写在你的档案上,你好自为之。”
没想到惩罚这么严重,梁春苦苦哀求。
“要是上了档案,我这辈子就完了,这件事我已经知错了,南珍,你帮帮我,都是岳婷婷的错。”
我摇了摇头,梁春如丧考妣地垂下头。
这下我身上的污点总算被彻底澄清,所有人都知道我为了表妹主动申请下乡。
每个人都夸我高风亮节,一起下乡的人亲亲热热地围上来和我说话。
嘟嘟嘟——
火车到站,泛着泥土气息的风迎面而来,领班主动和生产队长介绍。
“这是咱们品格高尚的好孩子,劳烦老乡多多照顾。”
生产队长看着,脸上满是笑容。
“一看就是好同志。”
可我没想到,岳婷婷他们竟然找来了。
这天我挑水来到村口,却猛的被人撞上。
好不容易去河边打得两桶水倾倒在地,打湿了我的裤腿。
岳婷婷的哭声恨不得响彻天际。
“姐姐,我总算找到你了……”
我还未反应过来,岳婷婷已被母亲拉走。
她的脸上竟满是怒火,却破天荒朝向了岳婷婷。
“不让你来你非要跟来,你又要做什么?”
我愕然地看着母亲,只觉这一切仿佛在梦中。
她怎么会对岳婷婷发火?
诡异的是岳婷婷仿佛也并不意外,只哭得更凶了。
“妈,都是我不好,我应该主动代替姐姐下乡,我现在知道错了,你们别不要我。”
“别叫我妈!我只有南珍这一个女儿!”
两个人的声音钻入耳中,却荒谬地让我无法理解。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冲到我的面前,紧紧抱住我。
男人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我的身上,灼热而滚烫。
“南珍,南珍……”
他一声声地喊着我的名字,一如我死后曾听见的那样,仿佛要把自己的心都血淋淋地掏出来,摆在我的面前。
我被宋翰池抱着,无法挣脱。
抬头就看到母亲满是泪水的脸庞,岳婷婷站在旁边,眼底的嫉恨难以遮掩,直勾勾地盯着我。
这一切和记忆中完全不同。
从打算接岳婷婷回家前,母亲便叮嘱我,她没了父母,我们作为亲人必须好好待她。
从小是独生子女的我也曾心存幻想,花费许多功夫为她织了一条围巾。
可来到家的第二天,岳婷婷便眼底青黑一片。
她柔弱地说自己曾经的房间是朝南的,现在换了个朝向,晚上彻夜难眠。
父母二话不说让我腾出房间,我的东西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就像它的主人一样,被这个家毫不留情地丢弃。
岳婷婷说喜欢吃辣,餐桌上的菜变得红红绿绿都是辣椒,从小不吃辣的我难以下咽。
岳婷婷表面帮我解释,却暗指我排挤她,父亲气得摔了筷子,骂我没有容人之量。
那声音顺着窗户传出去,整个大院的人都在背后议论我。
我曾经珍爱的书本被撕成碎片,家里只有我和岳婷婷两人。
可没有人认为是她做的,就连母亲都觉得我用这种拙劣的方式陷害她。
我越是辩解,越是被认为无理取闹,最终只能沉默以对。
可在同一个屋檐下,我就连沉默都是一种错。
不知道多少次被家里指责为什么不能对岳婷婷笑脸相迎,明明她已经失去了父母,足够可怜,我为什么不能对她友善一点?
可害她失去父母的不是我,为什么我就要失去一切去补偿她?
我算不明白这笔帐,只知道歇斯底里的吵闹会让自己更像个丑角。
直到岳婷婷拿走了外婆临终前送我的镯子,只因为轻飘飘一句喜欢。
母亲一句那就送给妹妹吧,替我决定了镯子的归属。
这一次我终于无法忍耐,冲上前想要拿回自己的镯子。
岳婷婷仿佛吓傻了般松了手,镯子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我弯下腰将镯子的残肢死死握在手中,直到鲜血淋漓,可换来的却是父母的不理解。
“一个镯子而已,又不是多贵重,你喜欢以后再给你买一个不就好了?”
“你为什么非要和妹妹抢?”
我的东西只因为她喜欢,就理所应当打上了她的标签?我看着理直气壮的父母,却仿佛两个陌生人。
我曾以为在所有人中只有宋翰池是不同的。
他偷偷找了老师傅,将镯子断裂处箍了几处金,做成金镶玉的模样,即便这花了他几个月的津贴。
宋翰池带我去外婆的墓地,将镯子重新戴在我的手上。
他说他一定会给我给我一个幸福的家,让外婆九泉之下也能放心。
即便岳婷婷对宋翰池总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兴趣,宋翰池也从来不假辞色,从未有半点亲近。
宋翰池是我上一世最后的精神支柱,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死后竟然会看见他和岳婷婷的婚宴。
想到这里我硬下心肠,径直推开宋翰池,沉默着提起地上的水桶打算离开。
母亲抱住我,声声泣血:“闺女,咱们回家吧……回家……”
我绕开:“组织安排我下乡,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回去,现在这里才是我的家。”
我的一字一句仿佛让母亲伤心至极,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不远处父亲也站在山坡上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短短一段时间不见,可他的鬓角似乎都白了。
再看宋翰池一副痛彻心扉又不敢靠近的模样,我只觉得这一切都荒谬极了,沉默地提着水桶往回走。
可身后亦步亦趋跟了一群人。
我怎么也没想到,岳婷婷竟然也打了申请要求下乡,按理说我们家已经有一个女儿下乡,她大可以待在城里。
可岳婷婷却说她不忍心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非要来陪我。
这是上辈子绝对没发生过的事,我懒得深究,只要求不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
岳婷婷对所有人都绘声绘色地说着如何心疼我,舍不得我,正如以往做的那样。
可她没发现,众人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劲。
尤其是曾经的好友梁春,更是冷着脸。
她因为岳婷婷背了警告,和上一世的我一样被孤立,又怎么可能和她毫无芥蒂地相处。
其余人也知道岳婷婷让她陷害我的事,自然对她多了几分警惕。
唯一让我烦恼的是父母和宋翰池的态度。
母亲临走前说她和父亲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死在山中,她们在我死后才知道我的窘境,明白错怪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