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和姑姑同日生产。
娘亲生下不男不女的双性怪胎,姑姑却生下活泼健康的大胖小子。
爹爹一怒之下将婴儿摔死,娘被休弃出门发了疯沦落大街,我也从侯府嫡女变成贞女堂的下等暗娼。
娘亲被乞丐凌虐而死时,姑姑抱着孩子踩着娘的尸骨得意洋洋。
“这才是你的孩子,不过他只会认我为母亲了。”
我这才知道,身为皇妃的姑姑服用息肌丸争宠导致腹中胎儿畸形,爹爹和祖母为了助她固宠,不惜害死娘亲。
姑姑生育皇长子有功,被封皇后,风光无限,爹爹也另娶姨娘,合家欢乐。
再睁眼,我回到了娘亲产子的这一天……
……
“你妹妹这一胎必定是男孩,找大师算过了,等皇长子一出生,我们柳家也能飞黄腾达了。”
祖母得意的笑声刺入耳中,我惊恐地抬头,看见坐在上首的贵妃姑姑,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娘亲的肚子,眼神阴冷的像一条毒蛇。
我赶紧扑进娘亲的怀里,挡住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姑姑却狠狠揪着我的耳朵将我拉开。
“娴丫头这是嫉妒你娘肚子里的小的了,当心冲撞了你娘的胎,你担待得起吗?”
娘心疼地把我搂回怀里:“妹妹说笑了,我们娴姐儿是我头生的女儿,最是乖巧,怎么会嫉妒弟弟妹妹呢?”
祖母沉下脸发话:“把娴丫头关回房里,不许她再出来。”
上一世也是如此,我在娘身边撒娇,姑姑和祖母却一个劲儿把我往外赶。
那时我负气跑出去了一天,等晚上再回来却发现娘亲和姑姑竟同时生了。
只不过,姑姑生下了健康的皇长子,被皇帝接回了宫。
我娘却生出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爹爹当即大怒,把那个畸形婴儿活活摔死。
娘亲生下怪胎被人们视为不祥,趁着外祖父和舅舅都恰巧去了边关驻守来不及回来,爹爹肆无忌惮一纸休书把娘赶到了大街上。
我也被关押进了城外有名的贞女堂,从永祥侯府的嫡女,沦落成了下等暗娼。
后来,我的贴身丫鬟碧桃替我拦住追兵,我才得以出去找娘。
却看见姑姑抱着孩子,指使着几个乞丐把娘活活玩死。
我才听见,原来娘亲和姑姑生产那日,是爹爹和祖母帮着把他们的孩子调换了。
姑姑因为孕期服用息肌丸保持完美身材,肚子里的孩子早就被诊断出畸形。
她这才提出回娘家待产。
美其名曰有亲娘的照顾,实则是看中了我娘的肚子。
我娘恰好和姑姑同时有孕,生出来的孩子又能有几分像姑姑。
爹爹一家子想出了这个计划。
发现了一旁的我,姑姑让人把我手筋脚筋都挑断,扔在了娘的尸体旁。
我抱着娘的尸体被活活冻死。
死后我的灵魂久久不散,我看见姑姑因为生下皇长子被封了皇后。
爹爹娶了娘的陪嫁丫鬟春娘,春娘也早就背叛娘怀上了身孕,祖母乐得笑开了花,直骂我娘是个没福气的。
外祖父和舅舅找上门来,春娘污蔑娘亲带着我和人私奔了。
成为皇后的姑姑用莫须有的罪名斩了顾氏全族。
如今我又回到了我娘生产的那一天,在娘的怀抱里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姑姑派了心腹嬷嬷来拉扯我,我拼死了也不出去。
这一世,我就是死,也不离开我娘半步。
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长剑,我思考着,拿下它,直接把祖母和姑姑都杀了!
可不说我一个小孩没力气,就算成功了也还是会影响到娘亲和弟弟,还会连累外祖父和舅舅。
娘看我紧皱着眉,忙问:“娴姐儿这是哪里不舒服了?”
娘的话给了我灵感,对,装病!
我小声啜泣:“娘亲,女儿屁股上长了个瘤子,娘亲快帮我看看吧。”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娘亲的陪嫁丫鬟春娘笑着向我伸出手:“大小姐真不害臊,这也能说出口,来让春娘姐姐给你看看。”
我一把甩开春娘的手,力道之大,甩得春娘险些没站稳。
她连忙扶住自己的肚子。
我心里冷笑,这时候肚子里就有孽种了。
“我不要你看,你不过是个下贱的丫鬟,当初娘买下你时你还在跟野狗抢饭呢,也敢看本小姐的尊臀?”
春娘的脸白一阵青一阵的。
我娘一向宠她,好衣料好首饰好胭脂毫不吝啬地给,简直把她当成妹妹宠。
我也把她当作最信任的大姐姐。
可春娘却忘了自己的身份,暗地里勾搭我爹,背叛我娘。
娘亲听了我的话皱皱眉:“别这样说你春娘姐姐。”
我的好娘亲仁善,对待下人一向宽厚。
我撇了嘴撒娇:“娘就去里屋帮女儿看看嘛。”
祖母被我吵得烦了,也催促我娘:“顾氏,你去瞧瞧,省得她大吵大闹不安分,别再惊了你的胎。”
娘亲起身领着我进里屋,我回头大喊:“谁也不许跟过来偷看我的屁股!”
众人又是一阵嗤笑。
对于他们的嘲笑我丝毫不在意。
进了屋里,娘亲动手解我的裤腰,我含着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娘,女儿屁股上没有瘤子,娘你听我说,姑姑肚子里是个畸形的双性独眼怪胎,姑姑、祖母还有爹爹已经串通好了,要把你肚子里健康的弟弟换给姑姑,今天你们就会同时生产,娘你要相信我啊。”
娘亲皱了眉:“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和你爹爹自小青梅竹马,我嫁过来对你姑姑也是掏心掏肺的,他们怎么会害我呢?”
我忙拉住娘亲:“娘亲,你被这家子给骗了,你身边的春娘,现在肚子里已经怀了爹的骨肉,等你生下怪胎被休,她就会顶替你进门!你若还不信,一会儿赏她一碗红花,就见分晓了。”
我说的太真实太具体了,娘亲没有再反驳。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问:“那我被休之后,你会如何?”
我淌下两行泪来:“女儿生不如死。”
娘亲扶我起来:“怪不得一向霸道的小姑子把宫里赐下来的补品都给了我,你那一向偏疼女儿的祖母对我的胎也更看重,原来他们打得是这个算盘,今日是你外祖父出京的日子,好娴儿,你去把你舅舅叫回来。”
我知道娘亲是信了,擦干眼泪出了屋子。
姑姑阴阳怪气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屁股上能有什么,不会是不懂事,染上什么病吧,别传染给你腹中胎儿了。”
娘亲淡淡一笑:“不过是个蚊子包罢了。今日是我父兄出征的日子,我想带着娴姐儿去送一送。”
娘的话音刚落,祖母和姑姑的脸色都变了。
娘亲握着我的手抓得更紧了,我知道娘也看出了端倪。
祖母发话:“眼看你就到了月份,哪里能上外面,冲撞了肚子怎么办?”
姑姑也忙叫人堵在门口拦着:“对,孩子要紧,有什么可去送的,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平稳着声音开口:“边疆苦寒遥远,再见怕是要来年了,再说这么多丫鬟婆子陪着,哪里就能出事呢。”
娘拉着我的手往出闯,众人顾及她的肚子不敢来硬的,却也腻歪着不肯让步,死死抵着房门。
突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我和娘亲眼睛一亮。
“娘子不好好在家安胎,总想着往外跑,是外面有谁啊?”
本该在衙门办公的爹爹,居然也提早回了家中。
我和娘的心中都感到了凉意。
看来爹就是打算今天动手了。
娘亲强撑着笑笑:“在婆母的屋里我有些闷气,爹和兄长都要出征了,我想去看看,出来转转也有利于腹中胎儿,倒是夫君你怎么这么早就落衙了?”
爹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你马上就要发动了,我便请了假,提前回来陪你不好吗?老泰山他们早就出城了,你身子重,追不上了,还是回屋吧。”
好个屁,爹爹这副好丈夫的模样骗了娘亲许久,如今看来都是些要娘亲命的手段。
娘也意识到了情况危急,忙说:“那我回自己屋子里躺一会儿吧。”
祖母和姑姑也走了出来。
“我这院子这么大,哪里就容不下你了,想睡,喝了安胎药再睡吧。”
立刻有婆子端上了两碗黑乎乎的药汁,看得出来熬了很久。
姑姑一把端起一碗喝了个干净。
“嫂嫂,我都喝光了,你也快喝吧。”
娘亲迟疑了。
我突然反应过来,明明上一世娘亲还没到生产的日子,怎么会立刻发作呢。
一定是药有问题!
我装作顽皮,追赶蚊子,打翻了那碗药。
“臭蚊子,敢咬我。”
“啪!”
我爹重重的地打了我一耳光,我摔倒在地,脑子里嗡嗡作响,嘴里一股腥甜。
我娘忙把我扶起,看向爹的眼神意味不明。
“不过是一碗安胎药罢了,何至于打得那么重,莫非那不是安胎药,而是别的?”
爹的眼神闪躲:“就是一碗普通的安胎药,娘子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可惜又要重新熬一碗,娴姐如今实在淘气,不如将她送出去,省得惹你烦心。”
娘看向我,眼睛里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什么也没说。
我却都明白。
娘和弟弟的生路,只有我去挣了。
我捂着脸向外跑去,嘴里嚷嚷着:“你们都只关心娘亲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没人理我,我要离开这个家,让你们再也找不到我!”
没有人会追我,他们现在心里全是我娘肚子里的胎儿,我走得越远,他们才越高兴。
我跑出了祖母的院子,跑到自己的院子,喊了贴身丫鬟碧桃一起到了马房。
我拿出舅舅送我的平安符,咬破手指鲜血滴在上面,交给了碧桃。
“你会骑马,带着这个出城追上我外祖父他们的人马,把这个交给舅舅,就说我爹今天要杀我们母女!让他一定要回来救我们!我和娘的性命,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碧桃上辈子跟着我一起去了贞女堂,后来为了替我挡追兵而死,所以她的忠诚绝对可信。
碧桃知道耽误不得,骑了家里最快的那匹马出了门。
我擦干眼泪,回屋子拿了外祖父送我的匕首重新回到祖母的院子里。
我不能再留娘一个人面对这群畜生。
院子外已经被家丁重重包围,任何人不得靠近。
有丫鬟婆子在大声喊着:“夫人和柳妃娘娘都快生了,叫产婆做准备了。”
我绕了个方向,从狗洞钻了进去。
不料身子钻到一半,便听到有人大声呵斥:“快抓住她!”
来人是春娘,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得意,我心里暗道不好,娘一定很危险。
“我当是哪个顽皮丫头呢,大小姐怎么还钻狗洞呀?”
我板着脸:“我要见我娘!”
春娘捂着嘴笑了两声:“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能见得了那样的场面,真不知羞,我劝你啊还是乖乖回自己院子,多吃几串糖葫芦吧……”
春娘没能继续说下去。
我手起刀落,划破了她那张保养得当的脸。
“啊!你这个死孩子,你失心疯了?”
我冷笑一下,拼命往春娘肚子上踢。
“哎呦,你这个畜生,我肚子里可有你的弟弟!”
什么野种也敢当我弟弟?
只有我娘生的才算我弟弟!
春娘的惨叫吸引了家丁过来,看着她腿间流出鲜血,我才放心走开。
来到祖母屋内,我发现床头放着一个空碗,娘亲已经被灌下了催产药,脸色惨白地躺在床上。
姑姑不知去向,肯定是去另一个房间待产了。
有人看见我忙轰我。
“大小姐怎么又回来了,门口的家丁是怎么守得门?”
祖母看见我,厉声呵斥道:“谁准许你来的?没规矩,快把这死丫头撵出去!”
我身子瘦小,从那些婆子身边快速蹿到我娘床上。
“我娘生产,命悬一线,我当女儿的,就要时刻守护她!”
祖母气得咬牙,却投鼠忌器,只能继续想哄我。
“娴姐儿,你不是想要一套糖人么,过来,让刘妈妈带你出去买。”
我摇了摇头:“我不吃了,娘说吃糖会坏牙齿,我就要守着娘。”
祖母又说:“你不是总吵着让你爹陪你去逛庙会么,祖母喊你爹带你去。”
我继续摇头:“娘在受苦,我没心情。”
我娘听见我的声音,睁开了眼睛。
“娴儿,你怎么回来了,娘是想,叫你逃了的。”
看着娘被祸害得这么虚弱,我心疼地掉下泪来。
“娘,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有我守护你和弟弟,看他们谁敢动你。”
祖母和手下的婆子都变了脸色。
祖母此时也不再伪装:“都愣住干嘛,快上啊,她一个小姑娘,你们还怕她不成?”
婆子们想上前把我拉开,我从靴子里掏出沾血的匕首,来一个刺一个。
敢上前来的,手上脸上都是血痕。
“大小姐是疯了,快喊家丁进来把她抱出去!”
爹带着几个粗壮大汉进来。
“小畜生,你闯下大祸了,春娘肚子里的胎,是不是你给踢没的?”
我冷笑:“春娘不过是我娘买的丫鬟,生死都捏在我娘手里,别说打掉她的野种,就是杀了她,官府也不会管!”
爹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可知,那是你弟弟!”
我护住娘亲的肚子:“我真正的弟弟在这儿,你们谁敢动他,我就杀谁!”
几个壮汉直接上来把我擒住。
力量悬殊,我根本抵抗不了。
爹又给了我一个耳光,我能感受到自己耳朵里有一股尖锐的叫声,随即周遭一片安静,我听不到了。
爹爹却突松开了控制住我的手,我回头,看见娘亲斜靠着床头,手里攥着我刚刚掉落的匕首。
春娘这时也包扎好了脸上的伤口,进了屋里来恶狠狠地盯着我。
她表情愤怒,嘴上不停嗡动,大概是在骂我小畜生,小贱人之类的。
春娘靠在爹的怀抱里哭泣,爹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能感受到爹手里刀子的寒意,后脖颈的汗毛全部竖起。
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爹手里的刀迟迟没有落下。
良久我的耳朵才逐渐找回声音。
娘说:“你们谁敢动我的女儿,我就杀了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娘三个一起死,叫你们鸡飞蛋打!”
爹爹面色铁青地把我捆了扔到角落里。
随即又好声好气地劝我娘:“娘子别动气,先把孩子生下来是最要紧的。”
可我却知道,等孩子生下来,我和娘算是彻底没了活路。
娘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强忍着不让孩子冒头。
靠着我的匕首划破胳膊的痛感保持自己对身体的掌控力。
时间久了爹和祖母开始急了。
“娘娘那边羊水都破了,孩子马上要出来,再给这贱人灌一碗催产药来,要大碗的!”
我在心里祈求,舅舅快来,舅舅快来!
几个粗壮婆子进来,又强灌了娘亲一碗药。
娘彻底坚持不住了。
接生婆大喜:“来了,来了,羊水破了,孩子就要冒头了!”
我的心里涌上浓浓绝望。
娘亲痛苦地嘶喊着,我看见爹朝着接生婆点了点头,又塞给她一锭金元宝,随后走出了房间。
我顿时明白,爹这是,想让娘死在产床上。
我奋力挣扎着起来,用头去撞那接生婆的身子。
每一下都像撞在了铜墙铁壁上。
我被老虎一样的爪子狠狠掐住脖子。
“小贱人,急着来送死,放心,你娘生了孩子,马上送她走,你也紧随其后!”
我被几个婆子用脚踩在地上。
娘的血水一盆接一盆,看得我心胆俱裂。
突然有一声婴儿高昂的啼哭声。
“是个男孩!”
爹爹一脚踹开了房间门,来到娘的床边大笑。
“像,像我,也像柳妃娘娘。”
随即他眼神冰冷地看了我娘一眼:“顾氏生产难产,对外宣称,她已经……”
“已经怎么了?”
声如洪钟地声音响起,是舅舅来了。
灰头土脸一瘸一拐的碧桃忙扑向我:“大小姐,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舅舅横刀立马,一脚踹飞那几个压制我的婆子。
习武之人,力道之大,婆子们哪里受得住,纷纷吐血。
我颤颤微微指向那健康的婴孩。
“这才是我弟弟!”
爹爹脸色发白:“小舅子不是离京了吗,怎么会得空回来?”
舅舅冷笑:“我再不回来,只怕亲姐姐和亲外甥女都要叫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给吃了!”
舅舅上前把那健康白胖的婴孩抱起来交到我手上。
我仔细地看着这个我和娘亲拼了命保下的孩子,不敢再让他有任何闪失。
娘也恢复了意识,喊着:“我的孩子……”
我忙抱着弟弟上前:“孩子在呢,健健康康的。”
舅舅喊了兵士进来,要抬走我娘亲。
爹爹皱了眉:“小舅子这是何意,那是我柳家的媳妇。”
突然隔壁房间也传来了一阵婴儿啼哭,爹爹脸色大变,姑姑也生了。
有下人过来禀告:“回侯爷,柳妃娘娘生了,生了一位……小皇子。”
那说话的小丫鬟姐姐巴巴的,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记得我上辈子看见那双性独眼婴儿时,也被吓得半死。
看来,姑姑他们还准备了第二套法子。
若是我娘这边不顺利,就在外面找一个健康的男孩,也比那双性婴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