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肺癌晚期的那天，
我直接给自己订了一张瑞士的单程机票。
据说那里有世界最好的安乐死诊所，
可以让我悄无声息地消失。
不再是爸妈眼里的取款机，不再是前男友眼里的“扶弟魔”，不再是公司里的工作狂，不再没人爱……
我删掉了手机里的所有的照片，
扔掉了多余的衣服，
然后坐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犹豫着该选哪一种死法。
这时，手机响了，是天顾集团少东家顾林的电话。
大半夜的，他找我干嘛？
1、
顾林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赵晴，你这是什么意思?擅自离岗不说，连个招呼都不打？公司还等着你的报告呢!“
我冷笑一声。
尽管你是帅比肖战的霸道总裁，老娘今天也伺候了。
“顾总，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一个小小的报告，难道公司离了我就转不动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林的声音陡然拔高，“我看你是在公司待得太舒服了，是不是该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打断他的话，“我马上就要死了。“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
几秒钟后，顾林小心翼翼地问:“赵晴，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平静地说，“肺癌晚期，活不了多久了。所以，顾总，您就别操心我的报告了。“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我听到顾林深吸了一口气。
“别开玩笑了，你才三十岁，公司里最有精神的……。“
“顾大少，我那是为了赚钱，不拼能行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
我懒得再理他。
“明天我就要去瑞士了。那里有家安乐死诊所，可以让我体面地离开。顾总，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通话，再见。“
不等顾林回应，我挂断了电话。
房间再次陷入寂静，只有我急促的呼吸声在回荡。
我盯着手机屏幕，心里五味杂陈。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知道了我的秘密。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摇摇头，把手机扔到一边。
但是，手机又响了，是我妈。
2、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小晴，你弟弟的工作丢了。你那个什么破公司能不能给他塞个位子？对了，你上次说要买房子，能不能先借点钱给弟弟？他想结婚，但女朋友家要彩礼。“
妈妈的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丝关心。
我苦笑着回复：“恭喜他了啊，我在公司没那么大面子……“
还没等我说完，妈妈就急匆匆地打断。
“那算了，你自己都这样了还指望什么。“
我咬着嘴唇，强忍着眼泪。
“妈，我……我生病了……“
“又生病？“
妈妈的语气充满了不耐烦，“你就知道生病！你弟弟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你看看你，就知道给家里添麻烦！“
电话那头传来爸爸的声音：“小晴又怎么了？算了，别管她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去给小明看新车！“
妈妈匆匆挂断了电话，留下我一个人坐在黑暗中。
我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我的存在对他们来说。
不过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包袱。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年的冷漠和伤害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十岁那年，我发高烧到40度，可爸妈还是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带着弟弟去游乐园。我蜷缩在床上，疼得直哭，却连一杯水都没人给我端。
十五岁生日那天，我满心欢喜地等着全家一起吃饭。可他们居然忘了这回事，全家人陪着弟弟去看电影了。我对着自己买的蛋糕，一个人吹灭了蜡烛。
高考那年，我拼命学习，终于考上了重点大学。可家里没有一个人为我庆祝，爸妈只是皱着眉头说：“你考这么好，以后工作了可得多给家里钱。“
大学毕业后，我好不容易在大城市站稳脚跟。可每次回家，他们嘴里说的全是：
“你看小明现在还在上学，你得多照顾照顾他。““你工资那么高，怎么还住出租屋？快把房子买了，让你弟弟来城里上学。“
甚至去年过年，我带了前男友回家。妈妈却当着他的面说：“你可别耽误人家小伙子，你这身体，还是别连累人家了。“
我苦涩地笑了，原来在这个家，我从来就不是被爱的那个。我只是他们养来服务弟弟的工具，是他们随时可以利用的提款机。
现在我生病了，他们连最基本的关心都吝啬给予。
也许在他们眼里，我的死亡甚至是一种解脱……再也不用为我这个“赔钱货“操心了。
3、
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我。
要死了也不让人消停，我有些暴躁。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顾林。
我看到那张令无数女同事魂牵梦萦的俊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还有那总是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和优美的弧线，无一不彰显着他的魅力。
我曾无数次听到办公室里的窃窃私语，说他就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完美男神。
顾林闯了进来，西装革履的他在我简陋的出租屋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我警惕地问。
“查了公司档案。“他直截了当地说，“赵晴，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我苦笑着摇头：“顾总，您不必为我操心。我已经决定了。“
但顾林却出人意料地抓住了我的肩膀，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萦绕在我鼻间。
“不，我不能让你这么做。我已经联系了市里最好的私人医院，他们有最先进的检查设备和治疗方案。“
我愣住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林的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因为……你是天顾的好员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放弃生命。“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顾林已经一把将我拉起。
“走吧，我的车就在楼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可是……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在他的霸道下，我有些不知所踪。
“取消它。“顾林斩钉截铁地说，“在没有尝试所有可能之前，我不允许你放弃。“
我还想挣扎，但顾林的力气大得惊人。他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把我带出了出租屋，塞进了他那辆价值不菲的豪华轿车里。
坐在真皮座椅上，我恍惚间想起了公司里那些对顾林暗生情愫的同事们。
如果让她们知道顾总半夜来我家，还强行带我去高档私人医院，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嫉妒得发狂。
但此刻的我，心里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望着专注开车的顾林的侧脸，突然觉得，也许生命中还有值得期待的事情。
4、
“你还好吗？“顾林突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还行……有点不真实。“
“哪儿不真实？“
“你贵为集团接班人，管我一个打工人干什么？”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憔悴的倒影映在车窗上。
顾林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停在路边。他转过身，深邃的眼睛直视着我：“因为你值得，不要轻言放弃！“
我愣住了。
顾林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吗？上个月那个大项目能顺利完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那份深夜加班赶出来的报告。还有，我被爷爷安排进公司锻炼的时候，被叔叔故意刁难，是你冲在前面替我结了围……“
我心里一颤。
哪不叫解围，叫背锅。但我确实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两年前的事。
两年前，是我最开心的时候，也是我的颜值巅峰期。
想什么呢，我拍拍自己的脑袋。
“谢谢你这么重视我，开车吧。”许久，我开口道。
顾林重新发动了车子，我们继续向医院驶去，拂晓时分，一座宏伟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这就是汉东市最高档的私人医院，也是顾家投资的产业。
“顾总！“
医院门口，一个穿着白大褂，五十上下的中男子快步走来，恭敬地向顾林打招呼。
当他的目光转向我时，我立刻认出了这人——林国平，我弟弟赵强女朋友林娇娇的爸爸。
我不由得僵住了。
在记忆中仅有的一次见面中，他全城都用轻蔑的眼神看我，仿佛我是什么低人一等的存在。
在他眼里，赵家和林家根本不相配。
“林医生，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病人。“顾林介绍道，“请你务必尽全力。“
林国平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他先是惊讶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顾林，随即露出一个和蔼慈祥的笑容：
“原来是小赵啊！真是太巧了，我们可是老熟人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心想：老熟人？你上周还在饭桌上说我30多岁还没嫁掉，一起吃饭都晦气。
但林国平的热情继续保持，“小赵啊，你放心，有我在这里，一定会给你最好的治疗。顾总能亲自带你来，看来你在公司很受重视啊！“
顾林挑了挑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哦？你们认识？“
林国平立刻接话：“是啊，小赵是我女儿男朋友的姐姐。说起来，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呢！“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
就在上个月，这个男人还坚决反对他女儿和我弟弟来往，说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现在看到我和顾林在一起，立马变脸认亲戚了。
“林医生，你家100万的彩礼，我们可交不起。”我毫不客气地泼了凉水。
既然都快挂了，还怕你个锤子。
“哦……彩礼不重要，不重要。”
林国平讪讪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顾林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林国平说：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麻烦林医生了。赵晴是我们公司的重要人才，对我个人也非常重要，希望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和治疗。“
林国平连连点头：“顾总放心，我一定安排最先进的设备和治疗方案。小赵啊，我们先做个全面检查。“
我瞥了眼顾林。
该查的我已经查了个遍，还找的我爸的老同学，确诊，百分之一万。
“你放心好了，项目的事，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交代。”
顾林愣了下，语气严厉。
“我不关心项目，我要你好好活着！”
我笑了笑。
“顾总，谢谢你的好心，您身价十个亿，也有治不好的病。”
顾林冷笑，转头看向林国平。
“林医生，上个月你们医院不是说研究出一种针对肺癌的最新治疗方法吗？检验你们的时候到了，治不好赵晴，你就准备辞职吧！”
5、
林国平一脸苦相，我耸耸肩，进了检查室。
顾林想要跟进去，我扭头道：
“顾总，我一个女生做检查，你跟着不方便吧。”
顾林一愣，脸上微微泛红，退到了门外。
“小赵啊，顾总交代的，我们都要听，我们医院确实有最新的治疗方案，效果非常好。您放心，我一定会亲自主持您的治疗。“
林国平看顾林对我这么听话，似乎懂了什么，过于友好的语气让我起了鸡皮疙瘩。
“为什么他交代的我就要听？赶快检查吧，查完了就让我走。”
“好好，马上安排做全身检查。”
不愧是最顶级的私人医院，林国平带着两个小护士全流程陪护，检查很快做完了，林国平说要一周才能有结果。
又一次等待被判死刑，我从开始的沮丧已经变成了烦躁。
“林医生，不必费心了，我已经决定放弃治疗。“
我起身就要出门。
林国平急了：“小赵，您可不能这样啊！您想想，顾总亲自带您来，要是您不配合治疗，我这工作可就保不住了。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考虑赵强，他可是亲弟弟啊，还有你爸妈。“
我笑了，不说我还忘了他们。
让我考虑他们？我以前考虑的还少吗？又得到了什么？肺癌晚期。
“前几天你还在说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是家族的耻辱吧？告诉你，我这病，就是被你们气的。我自己开心点，也不至于到今天！“
我继续要往外走。
林国平连忙拦住我，尴尬地搓着手。
“那……那是误会，都是误会。小赵，你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
我摇摇头，命令他让开。
林国平摇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你要这么不配合治疗，我只能告诉你爸妈了。”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说：“他们不知道我的事。“
说这话时，我心中仍有一丝期待。如果他们知道我将不久于人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6、
林国平快速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我站在那里，心跳加速，等待着可能改变一切的那个电话。
“喂，娇娇吗？你是不是和赵强在一起呢？“林国平的声音带着一丝严肃，“你告诉他们家，赵强的姐姐在我们医院呢，让他们赶紧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是在某个喧闹的地方。我听到林娇娇不耐烦的声音，接着是我爸：
“亲家，我们在车展呢，今天要给赵强和娇娇买一辆车，算是给他们的结婚礼物。”
我的心猛地一沉。车展？在得知我生病住院的消息时，他们居然在逛车展？
而且，他们哪有钱买车，都是我“搬砖”攒的。
林国平似乎也愣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老赵，赵强的姐姐可能是得了肺癌，晚期，情况很危急……“
“什么？“我爸的声音提高了，但更多的是烦躁而不是担忧，“这丫头怎么搞的？现在治疗要多少钱？“
林国平刚要回答，我却听到我妈在背景中插话：
“老赵，你问这干嘛？咱家哪有钱给她看病啊！再说了，她不是一直在工作吗？应该有自己的积蓄吧。“
我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我的爸妈，在得知我可能快死了的消息后，第一反应竟然是考虑钱的问题？
就在这时，我听到弟弟兴奋的声音：“爸，这辆车怎么样？要不要定下来？“
我爸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好，好，这车不错。林医生，我们还有事，你让小晴自己处理吧。实在不行让她给同学朋友借一借，肯定能借的到……“
电话突然被挂断了，我的心彻底沉入了海底。
林国平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彻底破灭了。原来在他们眼中，我连一辆新车都不如。我的生命，在他们看来如此微不足道。
“林医生，“我平静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决绝，“现在你满意了吗？我可以走了吗？“
林国平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竟然有这样的爸妈？给老子一个亿，我女儿也不能嫁给他们家。”他狠狠的说。
7、
在顾林的坚持下，当天中午，我住进了医院最高级的VIP病房等待检查结果。
晚上的时候，爸妈和弟弟终于来看我了，但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我正躺在床上发呆，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爸妈和弟弟来了，他们的态度与早上判若两人。
“小晴啊，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妈一进门就关切地问道，脸上堆满了笑容。
我爸则拍了拍我的肩膀：“闺女，你放心，有爸在呢。我们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弟弟站在一旁，不停地点头附和。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清楚他们突然态度大转变的原因。林国平一定告诉他们，是顾林安排我住进了这么高级的病房。
我是亿万富豪的好朋友，甚至是女朋友。
“爸，妈，弟弟，你们来啦。“我冷冷地笑了笑，“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特意来医院看我。“
我妈连忙说：“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们的女儿啊。对了，我们给你带了些水果和营养品。“
我看着他们放在床头柜上的东西，不过是几个普通的苹果和一盒超市里最便宜的营养饼干。这就是他们眼中“看望“危重病人的礼物吗？
“小晴啊，“我爸清了清嗓子，“你在公司工作这么多年，应该存了不少钱吧？这个病啊，可能需要不少费用……“
我心里冷笑，果然，他们还是惦记着钱。
“爸，你放心吧。“我故作神秘地说，“我这些年确实存了一笔不小的钱。而且……“我压低声音，“我还有一笔别人不知道的巨款，看病应该足够了。“
他们三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弟弟急切地问：“姐，你存了多少啊？“
我笑而不语，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
我妈立刻会意，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姐现在需要休息，我们别打扰她了。小晴啊，你好好养病，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是顾林。
“他们来过了？“他轻声问道。
我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顾林坐到我床边，轻轻握住我的手：“告诉我，你想怎么做？“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顾林的眼睛：“顾总，我想让你给我那个弟弟安排一份工作，我刚进公司做的那种。我想让他知道一下，他姐姐是怎么才有今天的。“
顾林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放心，我会让他快速成长的。“
在那一刻，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上心头。
也许，这就是命运给我的最后一次反击的机会。
8、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病房俨然成了一个热闹的“接待室“。
爸妈几乎天天带着各路亲戚来看望我，脸上的笑容比花还灿烂。
“小晴啊，你二舅来看你了。“
“表姐，听说你住院了，我特意赶来看看你。“
“晴晴，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三叔家的小姑啊。“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这些平日里从未联系过的亲戚突然变得如此热情，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仿佛我已经成了一座即将被开采的金矿。
我妈每天都会细心地为我削苹果，我爸则不停地询问我有什么需要。他们的态度转变之大，让我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小晴，你放心，爸妈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我爸握着我的手，三十年来积攒的温情都用上了。
我微笑着点头，状似无意地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