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火烧伤奄奄一息时,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了妻子的名字。
看着那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妻子却毫不犹豫地切下了一段手指。
削去皮肉,又打了孔,日日在香薰中风干。
我亲眼见到,她承欢胯下,颤抖的手拿出那节指骨项链,戴到情夫的脖子上。
“喜欢吗?栀子花味的。”
可后来她知道手指是我的那天,怎么疯了呢?
01
许峰捏起我的指骨放在鼻尖嗅了嗅,翻身将宋瑜压在身下。
指骨悬空,隔在两人中间。
许峰把它丢到颈后,密集又狂热的吻落到宋瑜的眉眼、嘴巴,又一路蜿蜒向下。
直到宋瑜的身体控制不住颤抖,惊呼出声。
许峰吻了吻她有些失焦的眼睛,“宝贝谢谢你,我想要这东西很久了,你从哪弄的。“
宋瑜翻了个白眼,“殡仪馆来了一具无名尸体,居然指定要我整理遗容,全身都烧得不成样子,真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整理的。”
“不过我想到你喜欢收集骨头,索性割了小指给你做礼物,喜欢吗?”
宋瑜口中那具无名尸体,正是我。
一周前我出差回家,在家里的垃圾桶里发现了紧急避孕药的药盒。
我拿去质问宋瑜,她却把药盒甩在我脸上。
“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我用的,难道就不能是你带哪个狐狸精回了家?”
我被她的逻辑气笑了,我出差一个月,她不闻不问,还把出轨的帽子扣到我的头上。
我一气之下把家里东西砸了个遍,宋瑜不甘示弱,直接拿剪刀把我们的结婚照从中间撕开。
接着把剪刀对准自己的脖子,“你把我也杀了算了。”
我觉得实在没法和她沟通,索性出门冷静。
剪刀贴着我的耳朵飞过,扎在白色墙面上,刮了长长一道痕。
“你死在外面才好!”
结果,一语成谶。
我出门后遇见一家门市大火,孩子还在里面嚎啕大哭,我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小女孩获救了,我却因为全身大面积烧伤不治身亡。
临死前,我不断重复着宋瑜所在的殡仪馆和她的名字。
女孩家属把我送到那家殡仪馆,让宋瑜确认我是不是她的家属。
宋瑜看见我全身烧伤的肉身一脸不耐,但却很爽快地让人把尸体留了下来。
我以为是她认出了我,原来只是为了我的手指。
谢峰将宋瑜揽在怀里,“今晚别走了。”
她吻了吻谢峰,从枕边勾过蕾丝内裤。
“你不是马上要竞标了,我不回去谁给拿周然的报价书?”
02
宋瑜在帮许峰偷我的竞标书?
我摸了摸本不存在的心脏,好像这个地方应该有些疼痛的。
但大概是已经成了鬼的缘故,我的感情要比当人时淡漠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灵魂只能跟在宋瑜身边。
所以她回家,我也跟着回了家。
家里还是我走那天的样子,瓷器碎了一地,结婚照被剪得乱七八糟,风雨飘摇地挂在墙上。
厨房的灯亮着,依稀能听到油烟机的声响。
宋瑜本来愉悦的脸色瞬间紧绷起来,“周然,你还知道回来?”
“你知不知道你打碎的灯盏,扎到了我的脚......“
“太太,是我。”
吴妈端着一碗面出来,热气腾腾地氤氲出雾气。
“今天是你的生日,太太是江南人,一个月前少爷就嘱咐我记好时间,来给你煮正宗的苏式面。”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少爷不在吗?”
宋瑜指了指餐桌,“你放那吧。”
吴妈放下面,摘围裙的时候自顾自说起来。
“太太别怪我多嘴,我看着少爷长大,他是真心喜欢你,否则也不会宁愿跟家里决裂也要跟你在一起。两口子磕磕绊绊很正常,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
“但这阵子,夫人总吵着心口疼,老爷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太太要是见着少爷要劝劝他,三年了,该回家看看了。”
我的灵魂几乎要跪在地上,这三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父母。
他们不接受宋瑜这个儿媳,我就从家里搬出来从零开始创业。如今,已经三年没回过家了。
我不敢想象,他们知道了我的死讯,该有多难过。
宋瑜的表情缓了缓,轻声道:“我知道了。”
她坐在沙发上,被一片废墟包围。
吴妈走了,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我的号码。
没有。
她又翻了一遍,才恍然大悟般想起早已把我拉黑。
估计是怕我打电话给她,可我早已变成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再也不会打扰她了。
一通电话进来,是我的秘书小沈。
“太太,周总在家吗?明天就要竞标了,我联系不上他。”
03
“周然啊,他这会正洗澡呢,你把竞标书直接发我邮箱里吧。”
小沈犹豫了一下,“我已经把竞标书发给周总了。”
“他的邮箱接收不到邮件了,就是他让你发给我的。”
“可是......”
宋瑜声音变得凌厉起来,“怎么,我是周然的老婆,难道还会害他不成?”
一阵沉默后,小沈妥协。
“我发给您,等周总方便,麻烦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宋瑜不等小沈说完,兀自挂断。
她已经拿到了竞标书。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把邮件转发给了许峰。
我们连轴转一个月做的竞标方案,就这样被轻易泄露出去。
这个项目关心到懒鱼的生死存亡,而懒鱼是我奋斗三年的心血,宋瑜知道,但她毫不在意。
第二天,小沈还是联系不到我,只好代我去参加竞标。
结果不出所料,许峰很轻松地拿下了那个项目。
竞标结束后,许峰挽着宋瑜的手离开。
要上车时,被小沈一把拽住。
她刚毕业不久,带着未经社会毒打的稚嫩。
“太太,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周总明明那么爱您,您怎么能做这样伤害他的事。”
宋瑜眯了眯眼睛。
“你跟周然睡过了?”
小沈胸口剧烈起伏,气得脸都红了。
“怎么可能......”
“没看上你,那你跑到我面前跳什么脚?带着你的穷酸气滚开。”
宋瑜坐上副驾驶,车子就要开走时,小沈伸出双臂拦在车前。
眼看车就要碰到她的身体她还是不动。
宋瑜拉下车窗,露出一张不耐的脸。
“你到底要干嘛......”
小沈打断她,眼里茫然无光。
“外界都说,你是被周家资助长大的孩子,他却为了你跟周家决裂,他们都笑他傻。他却说,为了你值得。”
“你喜欢翡翠,玉石竞拍被许峰恶意喊价到三千万,周总眼睛眨都没眨给你拍下,隔几天那块玉就被许峰送给懒鱼的合伙人挖墙脚。这两年,凡是许峰跟公司竞拍的项目,无一不是被对方拿走,轻易得像是早就知道我们的底价。这些事周总不知道吗?如果不知道,他为什么把每天都要擦拭的你们的合照放进抽屉里?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生日那天一个人喝酒喝到酒精中毒住院?他明明有家,又怎么会三天两头住在办公室里?”
“你说的没错,我是想趁虚而入,你不心疼他我心疼,可酒精中毒那天,他见到我第一句话却是让我瞒着你,他说小瑜会心疼,可是,你真的有心吗?”
宋瑜变了脸色,一巴掌扇在小沈脸上,掩饰眼底的心虚。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是被周家资助的事,你有什么资格觊觎我的男人?我告诉你,就算是周然死了,我也是他法定的唯一妻子,你这种小狐狸精,跟他合葬的权利都没有!”
我飘在空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宋瑜明明早就出了轨,未来大概率也并不会与我合葬,此刻却拿起了妻子的架子为我吃醋。
小沈被她推倒在地,眼圈突然红了起来。
我伸手去扶她,却只能像风一样穿过她的身体。
许峰挡在宋瑜身前,怕她会对宋瑜不利。
可下一秒,小沈直直朝宋瑜跪下,眼泪像断线的珠子。
“太太,周总一直是出什么事了,否则今天这么重要的竞标他不会不来。我求求你太太,如果你对他还有一丝情意,请你联系他让他回来,你可以没有周总,但懒鱼不能。”
宋瑜居高临下,亮片美甲挑起小沈的下巴。
“我老公的死活,我自会关心。而你,从现在起被解雇了,立马从我老公的公司滚出去。”
04
不知道是不是被小沈的话影响,宋瑜一路心不在焉。
她不耐烦地刷着手机,从一个界面切到另一个界面,最后落在我们的聊天框上。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半个月前我发给她的,“老婆,我今晚回家,想我了吗?”
没有回复。
许峰把手覆在宋瑜的手上,“怎么了,你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最近有点太累了。”
许峰立刻邀功道:“我知道,所以我定了海底世界的票,带我宝贝放松一下,这次能拿下项目,宝贝功不可没。”
罕见的,宋瑜并没有回应他。
海底世界里,围观最多的是人鱼表演。
许峰自告奋勇跑过去和负责人说了声什么,随后换了一身潜水服沉进水箱,他先是在不大的水箱游了一圈,随后掏出一个戒指隔着玻璃送给宋瑜。
我的指骨也在水的浮力下飘起来,从宋瑜的视角看,倒像是那块指骨戴上了戒指。
周围人脸上满是艳羡,宋瑜看起来并没什么波动。
许峰从水箱出来,用浴巾擦拭着上身的水渍,八块腹肌更是吸引了不少女性的欢呼。
许峰志满意得,将戒指递给宋瑜。
“宝贝,感动吗?周然给不了你的,我都可以给你。”
宋瑜像是怔住了,良久,她开口:“你可能不太知道,周然是在仙本潜水时跟我求的婚。”
我的确是在海底跟宋瑜求的婚。
她喜欢潜水,但不喜欢被太多人关注,所以我特意挑了一个淡季,带她一起去了仙本。
在一群小丑鱼把我们包围的时候,我拿出戒指,戴在了她的右手中指上,然后我们在海底相拥。
我跟宋瑜,是相爱过的,只是不知道在哪个瞬间,我们的爱情变了质。
许峰脸色变了变,一脸讨好道:“这次不算,我下次再好好准备,在更大的海域跟你求婚,巴厘岛那怎么样?”
“许峰,”宋瑜有些不耐烦,“一次就够了,我已经不想在海底被求婚了。”
许峰眼底浮现出一丝慌乱。
“那在演唱会上怎么样,你喜欢听谁的音乐,我让那场演唱会的观众都来见证我们的幸福。”
“我不喜欢音乐,也不喜欢热闹,如果你想出风头,还是不要带我了。”
宋瑜发了好大一通火,参观的海洋馆的路人看向他们的目光带上了好奇的探寻。
许峰脸色很难看,但他还是追了上转身离开的宋瑜。
“宝贝,我还预约了一家日料餐厅,他们家三文鱼一绝,我们去那里吃饭好不好?”
宋瑜微微蹙眉,“不用了,送我回家吧。”
许峰不知道,宋瑜吃不了生冷的海鲜类。
宋家垮了后,宋瑜只好从大学辍学,为家里生意奔波,最严重的时候,她曾喝酒喝到胃穿孔。
自那以后,再吃生冷食物或喝酒,她的胃就会习惯痉挛。
她嫁给我这三年,每天早上我都会单独给她做一份养胃粥,定期带她去做针灸调理,平时监督她的饮食,她的胃病才好转了些。
许峰不依不饶,“那三文鱼是从北海道空运过来的,
“我不吃鱼。”
许峰满脸疑惑,“你小时候明明很喜欢的,我们两家还常常一起约着去日料店。”
“别说了!”
宋瑜显然不想再回忆起以前的事,许峰费心讨好被骂了一顿也有些绷不住情绪。
“小瑜,你怎么……”
这时,电话响起,宋瑜有些急迫地按下接听键。
“宋瑜,你快来殡仪馆,一堆媒体在门口嚷着要采访见义勇为的火灾死者家属!”
05
“什么?”宋瑜满头雾水。
“前几天送来的那具焦尸,就是你丈夫周然,他冲进火场救了一个小女孩,这事都上新闻了,你还瞒着我们,小瑜,你真是太低调了。”
宋瑜像是愣住了,久久发不出声音。
馆长以为她是悲伤过度,“不过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节哀,周然死得伟大,死得光荣,你该为他骄傲!”
宋瑜嘴唇抖了抖,许峰看她脸色不对,连忙扶住她。
“怎么了?”
宋瑜眼睛有些失焦,“馆长说,周然死了。”
许峰眼珠转了转,“会不会是他想引起你的注意,所以才联合馆长骗你。”
“对,一定是这样。”宋瑜像抓住稻草,嗤笑出声。
“是周然让你这么跟我说的吧,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你跟他睡了吗?”
馆长莫名其妙,“小宋,你精神状态没问题吧?”
“我很好,你把电话给周然,我亲自问他。”
“他死了。”
“你把电话给他!”宋瑜突然嘶吼起来。
“你自己来殡仪馆看吧,有病。”
馆长挂断了电话。
宋瑜胸口起伏地厉害,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很好,以为睡了我的上司我就输了吗?我要亲口告诉他,我把他苦心经营的公司搞垮了,哈哈哈哈”
看着近乎癫狂的宋瑜,我一阵心寒,她怎么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当初为了给公司女新人挡酒,一口气喝光半瓶白酒,那个善良到让人心疼的宋瑜,去哪了?
车子一路向殡仪馆驶去,宋瑜一言不发,打我的号码没打通,她差点把手机扔出车窗。
也是,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她的电话我都是秒接的。
唯一没接到宋瑜电话那次,我永远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当我带着满身的汗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宋瑜看着我笑了。
时至今日,我都忘不了那个难看的笑。像一朵被阳光暴晒后的雏菊,在绽放最开的时候枯萎,衰败。
医生说我那个刚成型的孩子,是个女孩,如果她还活着,该三岁了。
宋瑜心不在焉地刷新朋友圈,结果却刷新出了一张我的黑白照。
那是一则讣告,由我的账号发布。
“周然于二零二四年六月十二日,一场火灾中逝世……”
下面我的好友们已经亮起了好几排电子蜡烛,
宋瑜在下面评论,“周然,你装起来没完没了了是吧,我答应跟你好好谈谈,你赶紧删了,也别再找人散布你的死讯了,怪晦气的。”
评论发出去不久,“我”的语音通话就打过来了。
宋瑜刻意等了十多秒才按下接听键,一开口就开始阴阳怪气。
“不是死了吗?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你做这些不就是想让我主动联系你吗,我现在给你这个台阶,你可以道歉了。”
大段的沉默像是对宋瑜的嘲讽,她有些气急败坏。
“周然,怎么不说话,你死了吗!”
“是啊,死了。”
宋瑜怔住,“你是周然养在国外的那个小三?”
06
“周然现在跟你在一起?”
宋瑜表现得像是因为一个发现老公出轨而歇斯底里的妻子,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和许峰滚床单,我说不定就信了她还在乎我。
况且,那根本不是小三。
“宋小姐是吗?我是周然的姐姐,请你对我弟弟保持最基本的尊重。”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哽咽。
“别以为我不知道,周然哪一次去国外出差不是去看你,怎么现在他不装了吗?她要跟我离婚吗?你告诉他,我不会让他带走一分钱……”
姐姐被她激怒了,“你凭什么觉得堂堂周氏继承人,会在乎跟你的那点家产?”
“他要回去?他……他不要我了?”
宋瑜嘴唇颤抖起来,“他凭什么不要我!你把电话给周然,我要和他说话!”
“宋小姐,我说过,我弟弟已经死了,他的财产,除了那家公司外都可以留给你,算作对你的补偿,除此之外,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活着的时候你没有好好对他,他死了,你大可不必装得这样深情,让人觉得恶心。”
说完这句话,电话就被挂断。
宋瑜愣了一下,毕竟从来都是只有她给别人吃瘪的份。
“不去殡仪馆了,去周家,我要当面跟周然对质!”
在旁开车的许峰握紧了方向盘,“小瑜,现在我拿下了那个项目,周然的公司已经完了,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了。”
宋瑜甩开许峰覆过来的手,平静道:“我不会跟他离婚,也不会跟你结婚,我们以后还是做朋友吧。”
“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我可以……”
宋瑜将手伸到许峰裆部,有节奏地摆动起来。
“他没了公司,就会和我做一对平凡夫妻。至于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再贪心就不好了。”
许峰神色黯然,终究没再说话。
我疑惑不已,宋瑜搞垮我,不就为了给许峰铺路两个人以后在一起吗?现在怎么突然就非我不可了?
07
车子开了八十多公里,天微亮时抵达周宅。
这个家还是和三年前一样。
我痛恨自己不懂事,居然为了宋瑜这样的女人,三年没回家看过爸妈一次。
宋瑜急促地按响门铃,我想阻止她在周家闹事,但只能焦急地在空中飘来飘去。
门开了,露出姐姐苍白的脸。
她见到宋瑜,先是一愣,随即拽着宋瑜的头发把她扔下石阶。
“你还来干什么!现在的结果你还不够满意吗?带着你的情夫滚!”
宋瑜磕到了额头,鲜血细细沥沥流下来,再加上她乱糟糟的头发,阴厉的笑,看起来十分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