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十年，裴颢果然如系统所料，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他的命定女主。
珍宝，后位，真心，裴颢统统要给她。
他淡忘了对我的海誓山盟，再次面对我时冷漠的像个陌生人，
“只要你自请废后，朕会给你一个妃位，让你安度余生。”
我忍住眼泪，咽下喉咙里的腥甜，笑容清浅，一如初见的当年。
“裴颢，我成全你。”
【1】
空荡冰冷的宫殿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我勉强睁开眼睛，喉咙里干涸得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丹桂见我醒来，忙上前扶我，“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我虚弱地摇摇头。
为了惩罚我不肯乖乖让出后位，裴颢将椒房殿所有的宫人都调走，只留下丹桂一个人。
因为眉贵妃说深宫寂寞，便借口我有孕分不出精力，将我的女儿安安抱去了眉贵妃宫中。
就在半月前，我实在思念安安，听闻眉贵妃一行人在御花园赏花，我便偷偷去了。
可是在人群之中，我并没有见到安安。
眉贵妃更是在经过我时，伸出脚将我狠狠绊倒。
如此拙劣的手段，裴颢竟也视而不见，赶来的第一时间就将故作害怕的眉贵妃抱在怀中。
眉贵妃小脸委屈不已，“皇上，臣妾明明离姐姐很远，姐姐怎么自己摔倒了？”
裴颢连半分眼神都未施舍给我，“她一向心机深沉，又看你不惯，朕相信眉眉。”
“皇上您真好。”宋月眉娇羞不已。
临走前，裴颢看向我时厌恶道：“你总是这般小肚鸡肠，陷害眉眉，若是孩子没了也是你的报应。”
就这样，我没见到安安，连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保住。
丹桂强忍着眼泪，“奴婢再去请太医。”
我拉住丹桂，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必去了，裴颢既然已经下令，不会有太医敢来的。”
我陪着裴颢一路走来，从落魄皇子一路到帝王。
我太清楚裴颢的秉性，爱你时奉若珍宝，不爱你时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若非畏惧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他早就废了我的后位，然后双手捧给眉贵妃了。
喝下丹桂递来的水，我总算感觉好了些，“有安安的消息了吗？”
丹桂摇摇头，我的心中无比焦急。
裴颢不让我见安安，眉贵妃更不可能。
我在心里默默唤了句系统，意料之中，无人应答。
是啊，它不会再出现了。
这是我自己选的。
【2】
我被系统选中到这个时代攻略裴颢。
攻略成功当晚，正是我和裴颢的新婚之夜。
裴颢和我喝完交杯酒，目光里满是温柔缱绻，几乎要将我溺死。
“眠眠，此生我绝不负你。”
裴颢眼底的深情是那样明显，我看着他，心中只剩下留在这里，陪着他的念头。
而系统就在我的脑海里一直催促着让我走。
“宿主，你已经完成任务，可以脱离这个时代了。”
我在心中默默问道：“我走了，那谁来代替我？”
系统平静道：“我们不会带走沈花眠的身体，沈花眠还是沈花眠，有着你的全部记忆和行为方式，除了没有感情，她可以完美地代替你完成沈花眠的一生。”
“仿生人？”
“.....宿主可以这么理解。”
在我愣神间，裴颢抵上我的额头，“眠眠，说你会永远爱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这让我想起和裴颢互相取暖的那些日子。
最初的时候，我是权臣嫡女，当朝太后是我的姨母。
我进宫陪伴太后，在系统的指引下，在一处偏僻的宫殿里见到了裴颢。
为了争一口吃食，他和太监扭打在一处。
因为常年营养不良，裴颢身形瘦小，很快就处在下风，眼角和嘴角都被打出了淤青。
可他还是死死抱着太监，执拗地盯着对方手里的食盒。
“呸，什么狗屁皇子，活像条疯狗！”太监怒骂道。
我看得心酸，不自觉地喊道：“住手！”
太监虽不认识我，但见我衣着华贵，便讪讪地放下食盒走了。
裴颢看也没看我一眼，便朝着那食盒扑去。
食盒里只是些许烧黑了的菜叶子和发酸的米饭，裴颢却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他防备地看着我，“你有什么目的？”
看着裴颢如野狼般警觉的眼神，我并未感觉害怕，原来系统所说的这个世界的男主，也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因为亲眼目睹了他的狼狈，我对裴颢有着天然的怜悯，“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裴颢眼里的戾气渐渐褪去，一言不发地缩回了角落。
我明白，只凭一面，裴颢不可能信任我。
所以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来给裴颢送饭，让他渐渐放下心防。
听到系统播报裴颢对我的好感度一点点地上升，心底却不受控制地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
我安慰自己，这只是任务，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我在任务里弄丢了自己的心。
那是一次新年。
裴颢依旧在那方破旧的宫殿里度过，只是这一次有我陪在他的身边。
那时我们的关系已然缓和了许多，裴颢已经渐渐开始信任我了。
那是我来到这个时代看过的最美的烟花。
裴颢盯着我的侧脸，突然开了口，“眠眠，你会一直这样陪着我吗？”
平心而论，裴颢五官俊美，眉弓骨长，只是皮肤有些苍白，难掩内里破碎的清冷感。
我没法对他说不。
此刻，画面重叠，男人的身影与当年烟花下的少年渐渐重合。
“会。”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还有心跳。
“我会永远爱你，永远不离开你。”
【3】
我醒来后没多久，裴颢罕见地出现在椒房殿。
他阴沉着脸，“别想着用小产拖延把后位让给眉眉，朕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我忽然有些想笑。
我陪了裴颢十年，他竟还以为我是那种贪恋后位，贪慕荣华富贵的女人。
我忍不住咳了起来，“皇上可以下旨，废了臣妾后位，再另立新后，臣妾绝无怨言。”
裴颢眼中闪过一丝羞恼，“沈花眠！你别得寸进尺，你是相国之女，若非主动让出后位，朝臣与百姓怎能信服？”
你看，裴颢什么都知道。
知道我父亲是相国，知道我没有错处，动不了我的后位。
可是为了他的心爱之人，他什么都愿意做，什么东西都愿意给。
我感到深深的无力。
在决定留在这个世界之前，系统就提醒过我。
“宿主，我尊重你的决定，可我也有必要告诉你，这个世界的女主还没有出现，虽然裴颢现在爱你，但据我所知，没有人成功动摇过既定的剧情线，裴颢很有可能会爱上女主。”
可那时的我已经答应了裴颢永远陪着他，于是笑着摇了摇头，“我相信裴颢。”
人的感情怎么会受所谓剧情的摆布，除非......除非他本就不够爱我。
立后不到三月，裴颢就爱上了新调来御书房的小宫女宋月眉。
她大抵就是系统口中所说的女主，古灵精怪，娇俏可人。
她一笑起来，裴颢就会不自觉地被吸引了注意力，若是没有我，他大抵会被这样的女子温暖。
顺理成章的，美人，夫人，妃，贵妃。
裴颢将一切他以为好的东西送给他的眉眉，包括我的后位。
我看着裴颢，眼睛发酸，“我想见安安。”
裴颢皱着眉，“安安在长乐宫好好的，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是存心想要吓到安安吗？”
“我可以不和安安见面，我只想知道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否则，你就等我死了再让眉贵妃当皇后吧。”
裴颢怎么舍得心爱之人伤心呢？
除了我的皇后之位，裴颢什么都给了宋月眉。
裴颢的眼神不自觉地闪了闪，“沈花眠，你是不是觉得朕拿你没办法？”
我笑得苦涩，“你还想怎么对付我呢？除了安安，我什么都没有了，还有这条命，你若是想要，那就一并拿走吧。”
“你！”
裴颢狠狠剜了我一眼，“朕就是要你自食恶果，留着你生不如死！你对眉眉做的那些事，朕就是杀你一万次也难解朕的心头只恨！”
我对他的眉眉做了什么事呢？
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被这对狗男女所害，怪我当初识人不清，被猪油蒙了心。
直到裴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我孱弱的身躯也随之瘫软在床上。
丹桂心疼不已，将我扶正躺好，“娘娘，您这又是何苦？”
我一动不动看着头顶的床帏。
我不贪恋后位，我只是不愿意相信。
曾待我那样好，不舍得我掉一滴眼泪的人，竟然会因为我不愿给他的新欢让位，就到了如此仇恨我的地步？
我更加担心，宋月眉这么恨我，她会不会虐待安安？
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揪着不放，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4】
自从那日拒绝裴颢之后，我的日子更难过了。
寒冬腊月，裴颢不许往椒房殿里送棉被炭火，吃食一律不许给新鲜的，铁了心要让我吃点苦头。
椒房殿里只剩下两条薄被，我和丹桂一人一条。
我看着冷得面色发紫的丹桂，实在于心不忍。
这丫头太单纯，又忠心耿耿，椒房殿的人都走了，只有她不肯走。
“丹桂，你去眉贵妃宫里吧，裴颢只是针对我，对宫人都是仁慈的，你没必要陪我冻死在这里。”
丹桂固执地摇头，“娘娘您别说了，等冬天过去就好了，丹桂不冷，丹桂就要留在椒房殿照顾您。”
我在心底轻叹一口气。
人人都说，眉贵妃待下宽和，单纯善良，在她宫里服侍是顶好的差事。
她真的像女主，人人都喜欢她，人人都想亲近她。
“是我连累你了。”
那天夜里下了大雨，我睡得很不安稳。
勉强熬了一夜，睁开眼，我下意识地就要唤丹桂。
可过去了许久，都没有人回答。
我心中浮现了不好的预感，连鞋都没顾得上穿，急急下了床去寻丹桂。
像是有人故意指引，顺着昨夜下雨留下的痕迹，我一路寻到了长乐宫。
是宋月眉的住所。
看见我的身影，门口太监既不通传，也不行礼，眼中尽是不屑。
有两个太监扔出来一卷破席，我心尖一颤，颤抖地上前。
我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
可是揭开草席的一角，正是满身脏污，脸色惨白，早已断了气的丹桂。
我绝望地发出一声惨叫，狼狈地将草席掀开，将丹桂抱在怀中。
门口的太监佯装惊讶，“原来这是娘娘的宫女，这宫女手脚不干净，昨夜偷东西偷到长乐宫里来了，贵妃娘娘仁慈，只让打了巴掌小惩大戒，可这宫女气性大，竟一头撞死了。”
轻飘飘的一番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我猩红着眼睛，根本听不进去。
椒房殿和长乐宫隔着大半个宫闱，丹桂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我突然想起昨天夜里，我说了句好饿，丹桂默默了许久。
御膳房就在长乐宫不远处，难道…..？
我想冲进去和宋月眉理论，让她把丹桂还给我。
可这时，裴颢一手搂着宋月眉的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被冻得瑟瑟发抖，可仍旧强撑着，抬头看向他们，“丹桂不可能自杀，是你干的。”
丹桂浑身僵硬，衣着单薄，眼睫上结了厚厚的冰，分明就像是…..冻死的。
宋月眉捂着嘴，声音娇如黄莺，“姐姐可莫要冤枉妹妹，妹妹胆子小，做不来那种要人性命的事。”
裴颢冷漠地瞥过丹桂的尸身，嫌恶地开口：“你一向看不惯眉眉，总是这般以恶意揣测她，不免让朕恶心。”
“裴颢！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放任宠妃草菅人命，逼迫发妻下堂，你有何颜面做天下人的君主！”
“放肆！”裴颢怒喝道。
我的心间早已无比冰凉，从裴颢一次次的偏袒宋月眉开始，我的心一寸寸地寂灭成灰。
无论我做什么样的努力，宋月眉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可以轻巧地胜过我。
而我就像个跳梁小丑，什么都留不住。
我努力忍着眼泪，不想在裴颢面前低头。
“放肆？若是皇上觉得我放肆，就以大不敬之罪废了我的后位，成全你的眉贵妃，让天下人好好看看，他们的君主是如何的宠妾灭妻，不分是非！”
裴颢一脚踹在我的心口，“沈花眠，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我吐出一口鲜血来。
衬着雪白的冰面，那口鲜血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我昏了过去。
【5】
我被裴颢贬入冷宫。
裴颢下旨，若我不肯交出后位，就任由我自生自灭。
既然我不肯让位，就让我作为皇后崩逝。
裴颢就是这般绝情。
该说是宋月眉的女主光环太强大，还是裴颢的爱本身就有瑕疵？
我躺在冷宫破败的棉被上，感觉身上越来越冷。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阵熟悉的银铃般的笑声传进我的耳朵里。
宋月眉裹着温暖的狐裘，被宫女簇拥着走了进来。
比起最初在御书房当差的宫女，如今的宋月眉满身贵气，肌肤娇嫩白皙，纤纤玉指被养得玲珑修长，裴颢真的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宠着。
“姐姐，冷宫破败，这天寒地冻的，妹妹可真担心姐姐熬不过这个冬天呐。”
我就像一条濒死的鱼，连眼珠子都没有转动。
宋月眉娇媚的笑声中满是得意，“三个月前，姐姐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姐姐就连自己的女儿都见不到了。”
听到她提起安安，我强迫自己打起些许精神。
我哑着喉咙，“安安呢？”
宋月眉眉梢一挑，眼中莫名划过恶意，“姐姐，你似乎不太有诚意啊。”
我闭了闭眼睛。
裴颢越宠爱宋月眉，就越是想要打断了我的脊骨，将我的尊严碾碎，好彰显他对宋月眉的真心。
而宋月眉记恨曾经裴颢对我的好，同样想将我踩在脚下。
可是为了安安......
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却实在体力不支，滚落在地上。
宋月眉捂着嘴笑了起来，“姐姐这是怎么了，妹妹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话虽如此，她可没有半分阻止我的意思，相反很是受用。
我慢慢地挪到宋月眉脚边，扯住了她华丽宫装的一角，“求你，让我见见安安。”
我可以不做安安的母亲，我只要知道她平安就好。
宋月眉欣赏着我的狼狈，扶了扶鬓间的发钗，“姐姐这又是何必呢？同样都是女人，都是要做娘的人，我也不是这般不近人情。”
我沉默地看着宋月眉一脸幸福地抚上了她的小腹。
原来，她也怀孕了。
怪不得裴颢不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怪不得我小产了，裴颢都没有半点动容。
我低下了头。
既然宋月眉有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就能把安安还给我了？
宋月眉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妹妹初次有孕，的确分不出精力再来照顾姐姐的孩子，皇上也心疼我，原本是想把安安还给姐姐的。”
什么叫......原本是想？
我的心脏狠狠沉了下去。
宋月眉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谁知安安不听话，听闻姐姐失了孩子，大雪天的非要来冷宫，宫女们一时没有看住，栽了个跟头，正好磕到了头。”
宋月眉的眼里全是嘲讽，最后又轻巧地补了一声，“摔死了。”
随着宋月眉拍了拍手掌，太监抱进来一个小小的身体，就这么摊在我的面前。
我连看都不敢看。
宋月眉的声音恍若鬼魅，“姐姐放心，照顾安安的宫女太监，皇上都已经下旨杀了。”
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宋月眉得意地笑了起来，“姐姐，节哀呀。”
【6】
我像个疯子想要冲上去死死掐住宋月眉的脖子。
可她身边的太监轻而易举地将我踹倒在地。
宋月眉勾起了唇角，“姐姐，你该感谢我，本来皇上是想将安安火化，若不是我劝了皇上，姐姐就连安安的遗体都看不到。”
我的声音冷得可怕，“裴颢呢？”
就算裴颢恨我，难道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吗！
宋月眉不屑道：“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空来见姐姐，若是姐姐有什么话想对皇上说，妹妹可以代为转告。”
“安安是他的亲生女儿！”
虎毒不食子，安安在宋月眉宫中出了事，裴颢就一点儿也不在乎吗？
宋月眉不置可否，“姐姐，你还不明白吗？虽然都说母凭子贵，可是妹妹却觉得，子也可以凭母贵，若是安安不是你的女儿，说不定皇上还能存了几分怜惜呢。”
什么意思？
宋月眉是说，正是因为安安的母亲是我，所以裴颢才这般无情吗？
他真的厌恶我到这个地步吗？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而是要让安安先我一步而去？
裴颢，你好狠啊！
宋月眉看够了我的笑话，觉得没了意思，袅袅婷婷地转身走了。
只剩下我绝望地扑倒在安安身边。
安安一向乖巧，裴颢最初变心时，宿在宋月眉宫中，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每每这时，安安就会懂事地回抱住我，说母后不要伤心，还有安安陪着你。
可这样乖巧的安安，此刻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甜甜地唤我一声母后了。
安安的额角有一处伤口，流出的黑血早已凝固。
再往下看去，心痛的感觉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撕碎。
安安稚嫩的手臂上布满青紫，像是被人用尖锐的指甲掐出来的。
我又颤抖着手解开了安安的衣服，发现她的背上竟然还有一条一条的被竹藤抽打后的红痕。
我想起了前不久，我和裴颢提出要见安安的时候，他的表情就不太自然，让我不禁怀疑安安在长乐宫究竟受了多少苦？
我目眦欲裂，抱着安安的身体嚎啕大哭。
渐渐地，我竟发现，自己怎么都哭不出声音来了。
到最后，我直接在安安身边昏死了过去。
【7】
醒来已经是后半夜。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醒来，抱着安安小小的身体，我几乎要将眼泪流干。
丹桂死了，安安也没了，我即使活着，好像也没了意义。
若是当初我选择回家，是不是就不会有人因我而死了？
门外寒风呼啸，我抱着安安走向了雪地里。
“系统，我想回家。”
明知道不会有回应，我仍在心底默默呼唤，或许我只是想用这种逃避现实的方式缓解一下痛苦罢了。
我已经做好了去陪安安的准备。
我的一切都已经被彻底摧毁了，裴颢，你赢了。
可这一次，脑海中却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信号声。
“......宿主？”
我陡然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系统，是你吗？”
熟悉的机械女声传来，“是的宿主，我正在例行巡检，接受到了你的信号，怎么了宿主，这个世界出现了什么问题？”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摇了摇头，“这里没有问题，是我，我想回家，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系统沉默了几秒。
“宿主，回到你原本世界的通道已经关闭，你.....”
我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突然看见了不远处的浮木，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
“我愿意付出一切！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带我回去！”
短暂的停顿之后，系统仿佛轻叹了一口气，“宿主，是不是男主遇见了女主？”
我低下头去，好似脱力，苦笑道：“是啊，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话。”
系统了然，“宿主，如果你非要脱离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办法，只是需要你付出一些代价。”
“什么代价？”
“总部目前在提取人类的感情做研究，如果你愿意贡献出你的感情，我可以向总部申请，重新为你打开回到原本世界的通道。”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
系统继续解释，“这样的话，即使宿主回到原本的世界，也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拥有七情六欲。”
“不用说了，”我回过神来，看着怀里的安安，我轻轻一笑，“我愿意。”
这没什么不好的。
即使在我原本的世界，我也自小无依无靠，褪去情感于我而言，不过是多了一层盔甲。
况且，我不再相信有人会像爱自己一样来爱我。
这样廉价又虚假的感情，不要也罢。
“.....好的，宿主，那我现在就为您申请，请您耐心等待。”
“需要多久？不能先带我离开这里吗？”
我有些心急，我不想再看见裴颢。
系统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焦急，“如果宿主实在难受，我可以先将你的情感抽离带回总部，而你将以虚无的形式存在于这里等待总部通过申请，至于沈花眠，会成为之前宿主理解的仿生人。”
“宿主，这样可以吗？”
我的心里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没有感情，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可以提前解脱了？
我心力交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一个完美的，听话的，不会受伤的，理解不了人类情感的仿生人。
裴颢也许会满意吧。
我答应了系统，但在抽离我的感情之前，我还要再见裴颢一面。
【8】
我说我想通了，愿意自请废去后位。
裴颢果然来了。
我穿着单薄的衣服，正在一点点地刨土，想将安安埋在冷宫的桂花树下。
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只是依旧很淡漠，就像个陌生人。
“安安的事与眉眉无关。”
我轻轻哼唱着安安生前最喜欢的歌谣，没有搭理裴颢。
他皱起眉头，“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再找眉眉的麻烦，朕会给你一个妃位，让你安度余生。”
眉眉，眠眠。
唤起来的时候，他是否也会有分不清的时候。
当他揽着宋月眉含笑为她描眉的时候，是否还记得当年我与他相互依偎，共同抬头望着的那弯明月？
当他一次又一次袒护宋月眉的时候，是否还记得他曾将我和安安抱在怀中看星星，说我们才是一家人？
我忍住眼泪，咽下喉咙里的腥甜，笑容清浅，一如初见的当年。
“裴颢，我成全你。”
成全你，放过我自己。
裴颢怔愣了一瞬，空气里有片刻沉寂。
他狐疑地看向我，“沈花眠，你又在耍什么花招？你若是敢伤害眉眉，朕绝对不会放过你。”
话里，是对宋月眉明晃晃的偏爱，还有对我不加掩饰的厌恶忌惮。
就连我脑中的系统都沉默了。
“这男主是什么狗东西啊！”系统还是没忍住爆了粗口。
与此同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身体内慢慢被抽离出来。
看着裴颢的面容，我竟发现，我心底的波澜慢慢归于平静，直至，没有丝毫波澜。
“抱歉宿主，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抽离了你的感情，但是这样也许你会好受一些。”
我说了声多谢。
裴颢还要忙着去陪怕黑的宋月眉，匆匆地离开了。
我再也没有了顾及，任凭系统将我抽离，存在于虚空之中。
“我现在.....是个魂魄？”
系统点了点头，“是的，宿主，请您耐心等待，不过有了你的感情，相信总部很快就会通过你的申请。”
浮在半空之中，我看向坐在床边的“沈花眠”。
一切看起来都没什么不同。
“她可以吗？”
系统信心满满，“放心吧宿主，她会是最完美的沈花眠。”
【9】
我自请废后，裴颢降我为沈妃。
父亲嫌弃我丢了家族的脸面，不再管我。
不知怎的，许是有愧于安安，裴颢又将我从冷宫挪回了椒房殿。
宋月眉意气风发，一副已经是后宫之主的样子来挑衅我。
“姐姐，听说你想通了，妹妹特地来看看你，下月初三是本宫生辰，皇上说，要将封后大典定在这日，姐姐可要养好身子来观礼啊。”
我静静等着沈花眠的回答。
沈花眠听见后，温和一笑，“自然，身为嫔妃，自当向皇后参拜见礼。”
…..还真是大方得体。
宋月眉表情一僵，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定定心神，仿佛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一般，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姐姐倒是平和了许多，莫不是知晓本宫有孕，明白再如何争，也得不到皇上的心？”
沈花眠温和地笑道：“妹妹怀有皇嗣是我朝之福，祝妹妹平安诞下皇嗣。”
沈花眠的话落在宋月眉耳朵里就像是挑衅。
宋月眉没好气道：“姐姐也不用装了，刚没了女儿，你心里想必不好受吧，本宫也实话告诉你，若不是看在安安的份上，皇上怎么会大发慈悲接你出冷宫？你最好安分守己，不要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许是沈花眠的反应太过平静，宋月眉依旧不满意。
忽然，宋月眉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怀着不怀好意的笑。
“姐姐今日的表现倒是令本宫刮目相看，只是不知道，一会儿姐姐还能不能继续这般云淡风轻？”
沈花眠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我心知不好，果然，下一秒，宋月眉就捂着肚子哀嚎着倒在地上。
她一边大声呼救，一边用余光挑衅地望着沈花眠。
“救命，救救本宫的孩子，救救本宫的孩子！”
宫人们听见呼救鱼贯而入，一波人忙着扶起宋月眉，一波人忙着去请裴颢。
分工很明确嘛，我啧啧嘴，冷眼看着底下发生的一幕。
而坐在床边的沈花眠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置身事外。
不一会儿，裴颢就来了。
宋月眉梨花带雨地扑进了裴颢怀中。
太医来看过，说眉贵妃腹中胎儿无恙，可她仍是说着小腹疼痛，要让皇上来给她做主。
“皇上，臣妾好怕，臣妾怕姐姐伤心，好心来看她，可她得知臣妾有孕，就嫉妒憎恨臣妾，还狠狠推了臣妾一把......”
裴颢额间青筋狠狠一跳。
先是细声安慰了宋月眉，又仔仔细细地问了太医一番，才堪堪放下心来。
从始至终，裴颢都没有往沈花眠这里看过一眼。
直到确认宋月眉的确无事，裴颢才用凌厉的眼神望了过来。
他大步上前，一掌将沈花眠扇倒在地。
我直起身子，看见沈花眠的嘴角都被打破，甚至渗出了鲜血。
我不由得想到，若是被打的是我.....
此时，系统幽幽出现在我身后，“别担心，她不会有痛感。”
我被吓了一跳，没想到系统居然也有实体，是一个跳动着的蓝色火苗，居然....还怪可爱的。
“申请通过了？”
系统摇了摇头，“因为别的世界也有像宿主您这样的情况，所以总部需要30个工作日左右审核，宿主就当是免费追剧了。”
“......我谢谢你哦。”
因为丧失了感情的缘故，我已经没有了难受的感觉。
再加上有系统陪着，我倒是无所谓了。
【10】
被打之后，沈花眠飞速跪地，“臣妾知错，请皇上息怒。”
我眨了眨眼睛。
系统贴心解释，“天子一怒，谁敢置喙？她这个反应很合理啊。”
也对。
脱离了我的内核，沈花眠的身份不过是个妃子。
也只有我，从始至终都分不清裴颢是我的夫君，还是我的主子。
看见沈花眠连辩解都不辩解的样子，裴颢愣住了，“你.....”
沈花眠的头垂得很低，一言不发，静静等着裴颢发难。
可她这般反应落在裴颢眼里，却有着别样的意味。
宋月眉看见裴颢怔愣，不满地娇嗔道：“皇上，你看姐姐都承认了，皇上可要给臣妾做主啊！”
裴颢回过神来，脸色也恢复了最初的铁青，“来人啊，沈妃以下犯上，意图谋害皇嗣，重责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宋月眉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可我却注意到，在裴颢说出这番话后，一直紧紧盯着沈花眠的面部表情。
可是他想看见的害怕、畏惧或是求饶的神情，沈花眠是不会有的。
“臣妾领罚。”
裴颢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跪着的女子。
他大抵以为这是我的挑衅，宁愿被打板子，也不愿意认错低头。
裴颢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字，“好，好啊！来人，即刻行刑！”
“她要是被打坏了怎么办？”我问系统。
系统反问，“那还能怎么办？她的身体机能和你一样，肉体凡胎，能活活，不能活拉倒。”
好吧。
就像是为了呼应此刻的情境，窗外倾盆大雨倾泻而下。
沈花眠被拖到了殿外，满身泥泞，狼狈不堪。
裴颢冷声道：“沈花眠，朕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跪地磕头给眉眉认错，朕就免了你的这顿皮肉之苦。”
我看见沈花眠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裴颢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可下一秒，沈花眠直接趴在行刑的板凳之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她在干嘛？”
系统猜测，“我觉得应该是她不会做选择，所以得到的指令是先挨打，再磕头认错。”
“......”
裴颢的脸上罕见地浮现了冷意，就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声音都在颤抖，“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