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军区大院。
“徐老师,我想好了,我要参加文工团招考,我不嫁人!”
温舒慌张的抓住徐老师的手,生怕再晚一步她就要离开。
“你想好了吗?”
徐老师神色平淡,对这话可信度不高,毕竟谁不知道,温舒以前有多荒唐。
“温舒,你别逞一时之气,一旦考进文工团,便需要四处巡演。”
“你就没机会见傅思砚了!你不怕他娶别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温舒脸色一僵,苦涩在心底蔓延。
“徐老师,我想好了,我就是个养女,傅家这样的门第不是我能肖想的。”
温舒比任何人都清楚,傅思砚有多恨她。
上辈子,就是她一意孤行,被傅家收养后,拒绝上大学工作,一门心思设计傅思砚,试图嫁给他。
到最后,她确实嫁给了他,却被磋磨掉一生。
傅思砚不爱她,在新时代的新潮思想下,与同单位的徐曼自由恋爱,走到一起。
他们有了孩子,幸福的组建了另一个小家。
直到弥留之际,徐曼才牵着孩子站到她的床前。
“老姐姐,你放心的去吧,啊砚苦了一辈子,你走了我们一家人才可以团圆。”
她一生无子,而他却有一儿一女。
温舒后悔了。
她耽误了他一辈子,也害了自己一辈子。
好在,她重生了。
“既然决定好了,这周五去参加考试,温舒,你外形条件好,长得漂亮,又从小学习舞蹈,不会有太大问题,你也别担心,好好备考,只有你强大了,想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徐老师怜惜她,不放心的交代几句,才匆匆离开。
温舒难得打量起这个大院,她是前些日子被接过来的,到现在一个朋友没有,全因为自己能作,把心思都用在傅思砚身上,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回到傅家时,还没踏进大门,温舒就听到了傅母的抱怨。
“老傅啊,你当初也是抽疯,好好的收养个姑娘干嘛?还不是个安分的,给家里闹的鸡飞狗跳,儿子都多久没回来了。”
“接都接过来了,现在只盼着她能想开,别再缠着啊砚。”
傅父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叹息一声。
他自己也觉得后悔,可温舒是战友的女儿,母亲跑了,相依为命的奶奶刚刚去世,在这个年代,他要是把温舒赶出去,无异于送她入狼窝。
“伯父伯母。”
温舒沉思片刻,推开房门。
她长得乖巧,一张圆圆的脸蛋扎着两个马尾辫,再加上绣花的裙子,颇有风味。
傅母当时很喜欢她,长得好看又乖巧,要不是她做出那档子事,嫁给傅思砚也不是不行。
“小舒回来了,去哪了?”
傅母见到人影,急忙堆出笑容,她已经见过温舒的疯狂,不想在体验第二次。
温舒也明白她的疏离,提了提手中的东西。
“伯父伯母,这段时间很感谢你们的照顾,我用手里的钱和票买了些猪肉,今天我下厨。”
这话就连帮忙的容婶都是一愣,急忙给远在军区的傅思砚打去电话。
晚饭时,他回来了,一身绿色军装,剪裁得体的套在身上,最吸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完美的腰线以及大长腿。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傅思砚年轻时的样子,温舒忍不住看花了眼。
傅母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害怕温舒再作妖。
可一直到傅思砚坐到凳子上,温舒都没有开口,反而离得更远了些。
“这次又是什么花招?”
傅思砚没有接容婶的碗,审视的目光让温舒感觉窒息。
他就像在看小丑拙劣的表演,然后坐等着拆穿。
温舒有些无奈,但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傅思砚,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没必要为了警告我专门回家一趟。”
傅思砚扫了眼桌上的饭菜,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温舒,你讨好我爸妈也没用,就算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我都不会娶你,我讨厌你这种只会一门心思往上爬的女人。”
“你听清楚了吗?”
傅思砚说完抬脚往楼上走。
“我请了七天的假,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招。”
餐桌的气氛到达冰点,傅思砚一点面子也没给温舒留,因为他了解这个女人,她就是个不知廉耻,用尽手段往上爬的女人。
“傅思砚你站住。”
察觉到他的言语太过激,傅父不得不出面。
可他的话毫无作用,傅思砚连停顿都没有,大步跨进房间。
“小温啊,你别想多,实在是你前面做的事情不太好,思砚这孩子心不坏,只要你以后别胡闹,你们一定能好好相处。”
傅母的话说是安慰,实则敲打。
温舒扒了几口碗里的饭,笑嘻嘻回应。
“不会的伯母,我已经决定报考文工团,不会再产生莫须有的想法。”
她这话说的干脆,傅母呆愣几秒。
迅速在心理计较得失。
凭她对温舒的印象,自然的把这当做她想走后门的意思。
儿子和走后门,傅母只犹豫了一秒,就拍板决定。
“这件事我会让你叔叔替你留意,不过文工团可是个好职位,能不能进去我们也不敢打包票。”
傅父赶忙应和,对温舒的印象更差了几分。
到底是自家战友的孩子,他看不惯她的嘴脸,又不敢说重话,只能叹息几声。
看出他们误会了,温舒起身鞠躬,赶忙开口,“伯父伯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要凭自己的本事考文工团,如果考不上,那我就自己寻出路,你们收养我,给我吃喝已经是最大的恩赐,我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傅老爷子是军区首长,严以律己,不让人走后门。
就连傅思砚这个团长也是自己拿命拼出来的,温舒还没有那么大脸要求傅家给她走后门。
傅母错愕的看了好几秒,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实在不敢相信,温舒突然变的这么懂事听话。
“别编这种鬼话骗人了,温舒,你最了解我爸妈,既然你都说出来了,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替你找关系。”
“好处都被你占尽了,还摆出一副你是自己奋斗的样子给谁看。”
“我就说你这好酒好肉,原来目标在这,我告诉你,你做梦。”
傅思砚眸子里满是厌恶,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厚脸皮的女孩子。
嫁人不成又提要求。
温舒没再解释,成见就像一座大山,只有她做了,别人才能看到。
“温舒,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意思?”
“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教养的你,脑子里只有攀富贵,你想去文工团,也是为了方便找下手对象吧?”
傅思砚走下来,扯住温舒的手。
原本抓在她手里的盘子碎落一地,吓了傅母一跳。
傅父气的脑门直突突,他再怎么不喜欢温舒,但这么说一个女孩,还带上了父母,实在是过分。
“傅思砚,跟温舒道歉,小姑娘上进是好事。”
就当他对战友最后的恩情,反正进了文工团,只要她能安分守己,还可以是傅家的养女。
“爸,我为什么要道歉?你难道忘了她做过什么?还有,爷爷说过,不让家里走后门,你不会为了她开这个先例吧。”
傅思砚的手劲很大,温舒的手腕很快就红了,她疼的吸了吸鼻子。
视线对准傅思砚时,只觉得头晕目眩。
就是这个眼神,上辈子他一直用这个眼神看她,让她一辈子活在惶恐不安中。
她知道错了,所以她这辈子远离他,为什么他还是不满意。
温舒从小生活在农村,她长得漂亮,总会遇到不少村里的混混。
奶奶为了保护她,上学时总跟在她身后。一旦她有危险,就凶狠的用拐杖打在那些人身上。
后来,大些时,奶奶告诉她,一定要找个有本事的人,要不然她这张脸只会是祸害。
就连奶奶也因为这张脸而死,所以她拼命想要嫁给傅思砚,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庇护。
她承认自己很卑劣,也用了一生去偿还。
为什么还是不信她?
眼泪啪嗒啪嗒掉落,傅思砚的手猛然往后缩。
温舒一直是泼辣要强的性子,他第一次见她哭。
可想到她要做的事情又更觉厌恶。
“温舒,你别装了,别以为哭我就会让着你,如果你敢走后门我一定会举报。”
说完傅思砚落荒而逃,只剩下哭到停不下来的温舒和手足无措的傅父傅母。
“还不快去哄哄。”
温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想到前世种种,就完全控制不住。
最后还是傅父看不下去,推着傅母上前哄她。
“温舒,别哭了,啊砚心里有气,他没别的心思,你要是想考,我和你伯父一定帮你,你别听他的。”
看到温舒哭的那么伤心,傅母起了怜悯之心。到底是个小姑娘,头一次走到这,起一些心思也在所难免,傅思砚的话重了。
这么一想,她忍不住在傅父的腿上使劲一蹬。
“还不去教育教育那臭小子。”
傅母一直想要个女儿,温舒刚来的时候她十分开心,就连被褥都是她亲自布置。
后来温舒闹出不少笑话,她心中有气,现在也消的七七八八。
“伯母,谢谢你。”
情绪平复下来,温舒有些不好意思。
活了两世的她,算起来比傅母还要大,却窝在人家怀里大哭。
傅母摸了摸她的发丝,“小温啊,你知错就好,文工团这件事我会让你伯父替你留意。”
“伯母,不用。”
温舒拉着傅母的手,再次坚定开口。
“伯母,我已经决定好了,自己去考。”
重来一次,她不想再欠傅思砚。
傅母看到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到底没再多说。
晚上,她同傅父提及此事。
“温舒那孩子,也是个要强的,她说了自己考,我们也不用多加干预,你就去帮忙问问,要考些什么,好提前做准备。”
“只盼她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
傅父嗯了一声,第二天傅思砚刚起,就闻到了一阵饭香味。
他自然以为是容婶,走进厨房却看到温舒的背影。
“你在干嘛?一大早就开始演戏,巴结我爸妈,温舒你累不累?”
傅思砚停下脚步,双手插在裤兜里。
他真的很烦这个初来乍到的养女,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整日里只会勾引他,甚至不惜扒光衣服。
温舒回头,差点将锅铲丢了出去。
实在是傅思砚的表情太过于吓人,再结合上辈子的阴影,她很怕他。
有的时候,冷刀子比骂人还要可怕。
“傅……。”
温舒开口想解释什么,傅思砚转身离开。
一直到吃饭时候,傅思砚跟所有人说话,就是无视她。
傅父傅母看出了什么,有意缓和他们的关系。
“啊砚,你看你今天也闲着,温舒说了,要自己考试,你开车带她出去看看,要买些什么资料。”
“是啊,你到底是当哥哥的,别整天冷着个脸。”
温舒吓的饭都不扒了,生怕傅思砚生气就把桌子掀翻。
还好,他只是淡淡的瞥她一眼,“呵……”
温舒突然觉得,他还不如将桌子掀翻,这声呵讽刺意味太足,让她羞愧。
“伯父伯母,我自己去就好,有徐老师帮我,你们别担心。”
温舒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就要逃,傅思砚放下手中的碗筷。
“怎么?不装了?碗也不收了?”
他恶趣味的欣赏着温舒的表情,看她纠结的抓紧衣角又放开,觉得她的新招数很有意思。
温舒都快哭了,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在傅思砚的目光下,好像阴沟里的老鼠被抓住。
“小温,你不用……”
傅母好心替她解围,却发现温舒干脆的拿起桌上的碗筷,抬进厨房。
错了就是错了,可那是上辈子,这辈子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连前面的事情也是个误会。
所以她怕什么?傅思砚不应该这么捉弄她。
离开的时候,傅父傅母已经外出上班,傅思砚坐在沙发上,抬眉。
“你求我。”
温舒停住,她不禁想起上辈子她刚结婚时,傅思砚不愿意回家,她跑去大闹一场。
傅思砚脸色不变,轻蔑的开口,“你求我。”
那是在军区,来来往往不少人,都在看温舒的笑话。
温舒咬破了嘴唇,半天说出个求字。
傅思砚看都没看她一眼,“你求我我也不会回去,温舒,当上了傅太太就忘记这个位置怎么来的吗?你怎么有脸求我?”
路过她时,傅思砚看了一眼。
就那一眼,温舒感觉灵魂都冻住了。
傅思砚从未把她放在眼里,她连路边的野鸡都不如。
他甚至说,“温舒,我就是去花钱找女人,也比你强,你这种女人,谁知道被多少人碰过,我嫌脏。”
想到封存在记忆里的过去,温舒觉得双腿千斤重。
傅思砚嗤笑,一步步走上前。
“怎么?现在要脸了?温舒你忘了吗?那天你是怎么脱光了求我碰你,可惜啊,我看不上你。”
傅思砚寒意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温舒打了一个激灵。
“傅思砚……那天……那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我也是被人下……”
“被人下药了?温舒你听听这话,你自己信吗?你一个刚来傅家的孤女,他图什么?图把你嫁到傅家?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得到好处的只有你,温舒”
温舒被这话刺的闭上眼睛,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不管重来多少次,傅思砚都厌恶她,没来由的厌恶她。
“信不信随你。”
逃出傅家时,温舒的双腿才开始打颤。
徐老师已经等候多时,看见满头大汗的温舒有些疑惑。
“你这是怎么了?”
温舒摇摇头,徐老师拿出一打文件。
“这次除了面试,还有笔试,你需要多下点功夫。”
文工团的考试没那么简单,想到温舒的家世,徐老师面露同情。
“这几天傅家没怎么对你吧?特别是啊砚,他这人脾气就这样,从小不爱和大院里的人玩,对谁都摆着脸色,也就你看得上他。”
徐老师像是想起什么,噗嗤笑出声。
温舒感觉莫名其妙,下一秒身子被猛的向前推。
摔在地上时,温舒还有点懵。
“小温。”
徐老师赶忙扶起她,只见白嫩的肌肤下大片伤痕,膝盖青紫一片。
“温舒,谁给你的脸,说啊砚哥坏话,要不是你这个恶心的女人缠着他,啊砚哥也不会不回来。”
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温舒很快就对上号。
卫家的千金卫思媛,父亲是师长,与傅思砚门当户对。
从小就喜欢他,上辈子温舒在她手里吃了不少亏。
每次闹到傅思砚面前,他都会风轻云淡。
“温舒,难道她说的不对吗?你本来就恬不知耻,被找麻烦也是你活该,当初逼我娶你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
“这点小事别来烦我。”
要不然他就是直接无视。
温舒一直不明白,什么才叫大事。直到徐曼出现时,她仅擦破点皮,傅思砚就恨不得活撕了卫思媛。
那时候温舒才明白,不是事情小,是她不重要。
“卫思媛,我倒不知道,这就是你卫家的家教?背后推人,你是要坐牢的不知道吗?”
徐老师也就是吓吓她,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敲打敲打便好。
温舒明白她的想法,一瘸一拐离开。
快进家门时,徐老师追了上来,她拿着一瓶药放到温舒手上。
“温舒,你别和思媛生气,你势单力薄,有些事情,该忍便忍,以后才能有出路,否则平白遭人嫌。”
徐老师话不重,温舒听明白了,这是要她忍,谁让她没有一个当师长的爹。
“徐老师,我知道,谢谢你。”
温舒最会的便是忍,索性这次不用多久,她就可以离开这。
踏进门时,温舒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她看见了徐曼,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她要到他们结婚后才会出现。
现在,徐曼提前出现了。
“小温,你这是搁哪摔了?”
温舒下意识想躲,被傅母一把抓住。
挣扎间,疼的她小脸煞白。
“小温,这是怎么了?”
就连傅父都有些奇怪,按理说温舒只是出去找一趟徐老师,从哪弄的这一身疤?
“就……就摔了一下,我上楼了。”
温舒对徐曼的阴影一直刻在骨子里,她是自卑的,尤其是这么狼狈的时候。
徐曼主动走上前来,她抓着温舒的手查看,两条眉头皱起。
“小姑娘留疤了可不好,我给你上药吧。”
“不用管她,谁知道是不是装病博同情,要不就是她欺负过的人寻仇,徐曼,你是来做客的。”
傅思砚的语气不轻不重,徐曼一点也不怕,回头冲他吐吐舌头,再次抓起温舒的手腕。
“啊砚就这个语气,你别怕他,我给你上药。”
温舒以为傅思砚会生气,最少都脸色不佳。
可他只是无奈的瞪了徐曼一眼,替她拿来药箱。
这一刻温舒说不出什么感觉,她和他过了一辈子。
但凡忤逆一句他气压低的仿佛要她死。
原来他也有柔情的一面,只是给了别人。
“你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也许是先入为主的看法,温舒不喜欢徐曼,就连涂药时都觉得她故意打击报复,不然怎么会那么疼。
温舒红着眼睛,泪水随时要落下,这可把傅母心疼坏了。
她急忙抱住温舒,替她吹了吹。
“没事,擦了药就好了,一会伯母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温舒,别摆出这幅死人脸,是你自己摔了,徐曼好心替你上药你不知道感激,露出这幅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徐曼欺负了你。”
有一个瞬间,温舒很想反驳,她想告诉他。
她就是讨厌小三,徐曼的好心困住了她一辈子。
最后还轻飘飘来一句,傅思砚苦。
他苦什么?他明明可以拒绝成婚,也可以在有新欢后,跟她离婚。
可他偏不,他就那么困了她一辈子,自己却和徐曼子孙满堂。
凭什么啊?
温舒越想越气,到最后干脆起身走回了房间。
身后传来傅母的骂声以及徐曼的帮腔。
她站在温舒这边,指责傅思砚。
“啊砚,怎么可以这么对女孩子这么说话?你这样太凶了,她刚刚受伤,经不住这么说,你去道歉。”
听着像指责,加上尾调就是撒娇。
温舒扑到了被窝里,她还是被影响到了。
重来一次,徐曼在病床前幸福的脸颊依旧刻在脑海。
哪怕她那时上了年纪,但从穿着举止来看,傅思砚让她过的很好,像一个慈祥的老太太。
不像温舒,尖酸刻薄,满腹怨气。
“你叫温舒对吗?我可以进来吗?”
在温舒胡思乱想之际,徐曼走了进来,她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手上提着药箱。
“我已经说过啊砚了,他以后不会再这么说话,我重新给你上药,你是女孩子,留疤就不好了。”
看着徐曼的样子,温舒又觉得自己很卑鄙。
这时候的徐曼天真浪漫,她有什么资格怪她。
“疼你就说,我尽量轻点。”
徐曼低下头认真的替温舒清理伤口,从温舒的视角看去,恬静美好。
这样的人与傅思砚正好相配。
“温舒,我听说,你前面扒光了勾引啊砚对吗?你也看出来了,啊砚对我是不同的,我听伯父伯母说,你马上就要考文工团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幻想不属于你的人。”
徐曼抬头,视线对准温舒,满是笑意。
明明是笑,温舒却觉得不寒而栗,甚至是害怕。
她不了解徐曼,但她明显看不起自己。
“那件事……我可以解释。”
“真相并不重要,我叫徐曼,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和谐共处,妹妹。”
徐曼走后,温舒久久不能回神。
直到傅母深色复杂的喊她过去吃饭,温舒才察觉,家里的气氛不一样了。
“伯母……”
“温舒,我本以为你是真的知道错了,没想到,你居然私底下对啊砚的朋友说出这种话,我很失望,啊砚那边你自己去交代吧。”
傅母有些烦了,这个女孩一而再再而三将他们家耍的团团转,估计考试也是个幌子,无非是为了吸引儿子的注意。
想到这些,傅母摇摇头,连饭都不打算吃饭。
她不想再管那些破事。
温舒感觉浑身都在发冷,到餐桌后,傅思砚果然在等他。
他抱着手,俊俏的脸庞看不出表情,但周围气压极低。
温舒很了解,这是生气的意思。
她张开嘴欲要解释,傅思砚先发制人。
“温舒,我说过多少次,让你别打我的主意,你以为赶走了徐曼我就会娶你吗?我告诉你,不管来多少个张曼李曼,都轮不到你,你真让我感觉恶心。”
偌大的客厅只有两人,温舒狠狠掐住掌心,心口的痛比身体的痛还要明显。
“傅思砚,我什么都没说。”
她试图替自己辩解,傅思砚笑了。
“你想说你什么都没做,是徐曼自己走了,是她把自己气哭的对不对?这个借口你还要用多久?你温舒是有多大的脸?谁都要陷害你。”
“文工团考试也别去了,你只会让傅家蒙羞。”
傅思砚一句话定夺温舒的未来。
“凭什么?你不是要我远离你吗?傅思砚,我以后不会再回来了,你别阻拦我好不好?”
“连我爸妈都不相信你,温舒,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这不过就是你勾引我的手段罢了?就算要考,你也不会离开京市,说不定还在心里想,利用傅家舒舒服服的生活,我说的对吗?”
傅思砚看了她一眼,抬脚离开。
温舒滑在地上,满是懊悔。
难道就因为一个徐曼,她所有的计划都要夭折了吗?不,不会的。
报名纸徐老师已经填了,她现在只需要安心备考,到时候一定有办法。
想通以后,温舒不顾伤疤,一遍遍练舞。
傅母看到她勤劳的样子,多少有些不忍心。
“啊砚,要不然……”
“妈,徐曼这件事还不够吗?她就是做做样子,过几天就好了,你不用管她。”
“对了,徐曼明天搬到家里来住,你准备准备。”
傅母没想到,自己儿子动了真格,还要让人家搬到家里,温舒不得闹翻天?
一想到她疯狂的样子,傅母止不住头痛,对徐曼的到来也开心不起来。
“儿子,一个女孩……”
发现傅母想歪,傅思砚清了清嗓子。
“妈,没你想的那回事,徐曼是我老师的女儿,刚上任,来家里借住几天。”
“你尽量不要让温舒和她接触,她为人单纯,我怕温舒欺负她。”
“等考试过后,我再随便找个岗位,把温舒送过去。”
正打算去厕所的温舒,把这些话一字不落听了进去。
原来,他那么害怕她会欺负他的心上人。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将她送走。
那为什么还要阻拦她去追寻自己的未来。
温舒沉默着,走向厕所,傅母看见她,不好意思的戳了戳自己的儿子。
“小温,你别想多,啊砚只是担忧你和许曼起冲突,你要不想离开,没人能逼你。”
“没事!”
温舒轻声回答,看书时越发用工。
距离考试还有三天,她不能分心思想其他的事情,唯有考出去,才不用走上辈子的老路。
徐曼搬进来时,温舒还在练舞。
傅家的房子不大不小,正好没有别的房间,徐曼只能和温舒住到一起。
傅思砚本想搬出去,他生怕温舒欺负徐曼,又觉得同在一个屋檐下他才能安心。
最后还是傅母做主,新安了一张床,中间用帘子隔开。
这对温舒而言,是很不好的消息,意味着她没有足够的时间练舞。
“那就不练,又不去考试,你跳舞发出响动,会影响徐曼休息,她是客人,温舒。”
傅思砚完全不考虑温舒的感受,或者在他的考虑中,压根没有温舒这个人。
徐曼有些不好意思,她梳着两个辫子,一张脸红扑扑的。
“温舒要是不喜欢我就算了,我可以在外面住。”
她作势要离开,傅思砚瞪了温舒一眼,好声好气哄她。
“这不是温家,由不得她做主,你就当自己家住就好了。”
他们是自家人,温舒是外人。
徐曼努努嘴,冲温舒伸出手。
“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我不该提前跑开,让啊砚误会了你,你会原谅我的对吗?温舒。”
比起傅思砚摆在明面上的冷,温舒更怕徐曼。
就像是温暖的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灼伤你。
“温舒,没长嘴吗?道歉。”
果然,看到温舒的反应,傅思砚身边的气压又低了几分。
“对不起,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徐曼小姐,希望我们以后能够和平共处,而不是跟上次一样,莫名其妙跑开。”
温舒用徐曼说过的话怼了回去,傅思砚神色一僵。
徐曼小脸苍白,抬起的手微微颤抖。
“温舒!”
“算了啊砚。”
她拦下欲要发火的傅思砚,独自整理床铺,那样子活像受了委屈。
“你跟我出来。”
傅思砚板着脸扯着温舒离开,留在房间的徐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好看又能怎么样?既不能当饭吃,傅思砚还不喜欢。
温舒,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另一边的温舒感觉手腕疼痛无比,已经结痂的伤再次流血。
傅思砚力气很大,他动了怒,丝毫不手下留情。
温舒使劲甩开他,急出眼泪。
“傅思砚,我是人,而且刚受伤了,你这样扯我是会疼的。”
她说话带有怒气,傅思砚看了一眼渗血的手臂,脸色微征。
“温舒,我不会心疼你的。”
“你最好老老实实呆着,要让我知道,你欺负徐曼,你就从傅家滚出去。”
温舒实在想不明白,傅思砚的脑回路是什么?
他不让她去考试,又想让她滚出傅家。
是不是她温舒在他眼里,做什么都是错的。
“傅思砚,你也放心好了,我对你真的没有任何的想法,也不会再喜欢你这个面瘫。”
“只要你的徐曼别来招惹我,我保证跟她无半点交集。”
回房间后,温舒擦了擦眼角的泪。
说好的放下,可那是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温舒,啊砚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再见徐曼,温舒抱有敬而远之的想法。
徐曼可不这么想,她在温舒的桌子上坐下,翻看她的东西。
“还准备考试呢?我听啊砚说,不让你去了。”
“反正你长得那么漂亮,又是傅家的养女,到时候随便找个人嫁了,岂不是更好。”
“当初你不也是抱着这个想法勾引啊砚,可惜他看不上你。”
徐曼撇了一眼温舒。
她有一双桃花眼,皮肤很白,老旧的布料穿在身上也没有丝毫老气,。
徐曼不得不承认,温舒是有些资本在身上的。
但挡了她的路,长得再好看也不行。
“他是看不上我,可谁让我是傅家养女,你说我寻死觅活的逼他娶我,伯父伯母会怎么做?”
上一世,温舒也是这样,嫁给了傅思砚。
一个后来的小三,有什么资格叫嚣。
徐曼变了脸色,她咬牙切齿的盯着温舒,拿起一杯桌上的热水,直接倒在自己身上。
“啊!”
倒下去时,徐曼脸上还带着笑意,她说,“你永远都斗不过我。”
永远?温舒有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徐曼也重生了,所以她才会提前出现,住进傅家。
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傅思砚闯了进来,他一把推开温舒。
她重重撞在墙上,伤口撕裂的痛与腰被撞击的痛交织在一起。
“温舒,我说过多少遍,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徐曼才刚住进来,你这是干嘛?要毁了她吗?”
“啊砚,我的脸好疼,我不知道说了什么惹的温舒不高兴,她抬了一杯开水就冲我泼来,我是不是毁容了。”
那杯水是温舒倒的,摆了几分钟,算不上开水。
傅思砚心疼的替她检查,帮她擦去水渍。
“没事,不会毁容的。”
温舒看不下去想要离开,傅思砚抬头。
“站住,谁允许你走的?”
“给徐曼道歉。”
温舒已经没了解释的心思,说了傅思砚也不会信,所以她干脆的鞠躬。
“对不起。”
她摆出这幅态度,傅思砚有些疑惑。
换做以往温舒一定会解释,今晚的她有些奇怪。
算了,一定是她的手段,傅思砚心想。
“我可以走了吗?”
温舒不知道这些,只想尽快逃离。
她累了,很累很累。
还有两天。
她一定要跑出去考试,再也不回来。
“去面壁思过。”
傅思砚拿出了部队的那一套,温舒还是没有反驳,乖巧的走到客厅,站着。
一夜过去,就在傅思砚以为温舒会偷懒时,客厅站着一抹身影,摇摇欲坠。
“温舒。”
傅思砚下意识喊出声,温舒抬头,晕了过去。
她前段时间受伤外加休息不好,身体根本抵抗不住。
傅母一直在骂自家的蠢儿子,怎么可以让伤员站一夜?
傅思砚想反驳,温舒醒了。
“伯母,你别怪他,是我做错了。”
温舒安静的开口,傅母连忙转移视线。
一整天,傅思砚都没有离开,他沉着脸照顾温舒,也不说话。
温舒知道,他这是出于责任心,但她一点都不想他留在这。
就在她想着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傅思砚离开时,徐曼来了。
她扯着傅思砚撒娇。
“啊砚,我明天第一天上任,你能不能陪我去。”
温舒眼睛一亮,止住让傅思砚赶紧去的想法,低下脑袋。
“温舒。”
看到她这个样子,傅思砚有些愧疚,可他又为难。
“你去吧,我可以的。”
温舒装做难过的神情,傅思砚没再怀疑什么。
他想了想,再次开口,“明天我来给你送饭。”
温舒点点头,等人走后,她悄悄联系徐老师。
明天就要考试,她需要徐老师去家里拿一些东西。
徐老师也明白她的处境,欣然答应了她的提议。
第二天,阳光刚刚升起,温舒穿上自己的衣服,朝着光的方向走。
徐老师就站在文工团门口,看见她,摸摸她的脑袋。
“东西我给你拿来了,温舒,加油,证明给他们看。”
温舒点头,这次考试她有十足的把握。
就算考不过,她也不会再回傅家。
奶奶说的是对的,要找一个有权势的人。
可温舒更想做那个有权势的人。
“去吧。”
时间逐渐走向中午,徐老师等了很久,温舒走出来,看不出悲喜。
徐老师赶忙安慰她,“没事的,下次还可以考。”
“徐老师,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人生重来的机会。
“你这是?”
“我考过了,立马就要跟着团里去海市,我出来是专门感谢你的,谢谢你,徐老师。”
温舒深鞠躬,徐老师流出眼泪,有一种荣辱与共的感觉。
“飞吧,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她没有多说,只是把温舒的行李交给她。
车子驶出京市的那一刻,温舒没有回头。
她在心里默默告别。
傅思砚,永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