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云宫战神凌天昊历劫回苍穹苍穹云宫的那日，
他留在清岚谷的小狐狸苏青璃却还在为了生计，寻求和其他仙君联姻成婚。
……
从牧云岭回清岚谷的路上，苏青璃收到了刚刚定下的未婚夫君牧云瑾的传音。
“苏青璃，对不起我不能和你成婚了。你可以介绍清岚谷其他的小狐狸给我认识吗？”
苏青璃拿着传音玉佩的手一紧。
她想起托媒人给的定金，还是没忍住传音过去询问。
“为什么？”
1.
牧云瑾很快就回复传音：“我就直说了，其实你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年龄已过一千五百岁，不适合孕育孩子了。”
年龄已过一千五百岁……
苏青璃想着自己一千六百零八岁，又看向如今才刚幻化人形几百岁的小狐狸们，没再回音。
回到暂住的洞府。
她正准备睡下，却听到外面都是嘈杂声。
苏青璃走出去抬头看向苍穹苍穹云宫，只见天上都是霞光。
周围的族人说：“九天战神凌天昊历劫回苍穹苍穹云宫了。”
凌天昊……
苏青璃愣在了原地。
因为凌天昊，是她曾经在清岚谷捡到的一条小蛇。
也是和她在清岚谷相处了16年，差点和她成婚的未婚夫……
他怎么会是九天战神呢？
苏青璃呆呆地望着九天上的彩霞，直到她手中的传音玉佩剧烈震动起来。
她才回过神来。
她低头掐诀，玉佩内传来了一千年不曾听到过的，熟悉不已的嗓音。
“本君已历劫成功回苍穹苍穹云宫。”
“你后悔了吗？”
听到这两句话，让苏青璃差点落了泪。
凌天昊！
他的声音一千年都没有改变。
苏青璃双手变得冰凉，指尖不停颤抖，过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向对面回音。
“恭喜。”
声音刚传出，那边几乎是秒回。
“见一面吧。”
短短四个字，让苏青璃在洞府外站了一个下午，看了一个下午的彩霞。
这天晚上，苏青璃做了个美梦。
2.
在梦里，她和凌天昊成婚了，两个人住进在一起，像是清岚谷祖祖辈辈狐狸一样过着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她还梦见，自己给凌天昊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一家三口，格外的幸福。
当梦醒之时，苏青璃的脸上爬满了泪痕。
她再也睡不着，等着天明。
凌天昊约定和她在清岚谷的冰澜雪峰见面。
等天一亮，苏青璃换上了这些年来，她最好看的一件锦衣，又特意描眉装扮。
早早就来到了冰澜雪峰。
站在星星点点的红梅之中，她紧张地手都在颤抖。
冬天。
雪山上没有什么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到了约定的太阳升起之时，凌天昊准时出现了。
一千年……
他们一千年没见了！
可当苏青璃远远看到凌天昊一席银色盔甲下的身影时，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苏青璃知道人不能贪心，但是在她捡到凌天昊这条小蛇，当他伤势恢复后，化作人形时，她就在想，要是他们能在一起一辈子就好了。
凌天昊逆着光，一步步朝着她走来：“苏青璃，好久不见。”
苏青璃本来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紧张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相顾无言，还是凌天昊先开了口。
“一千年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达成你当年想要的生活吗？”
苏青璃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微微发抖，只能通过掐掌心，来缓解心里的紧张。
她佯装淡定，笑着对凌天昊说。
3.
“挺好的呀，我现在是族中守护扶桑树的仙侍，还有一个很爱我的未婚夫婿。”
说完这些话后，苏青璃抬头看凌天昊。
凌天昊一双眼睛依旧清冷。
苏青璃感觉自己好像是要被他洞穿。
急忙转移话题，问他：“那你呢？”
凌天昊平静的回。
“我要成婚了。”
苏青璃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冰澜雪峰的。
等她恍恍惚惚回洞府后，才敢看手里凌天昊给她的成婚喜帖。
红底烫金的喜帖上，印着凌天昊和他未婚妻的名字。
——凌天昊、叶清柔。
叶清柔是清岚谷如今的叶帝姬……
和凌天昊确实相配。
苏青璃真的好羡慕叶帝姬，能嫁给自己一直梦寐以求想嫁的人。
作为一只普通不过的小狐狸，她的梦好像幻灭了。
这一整天她都没吃东西。
晚上，苏青璃躺在床上，后背一阵阵刺痛。
她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和凌天昊住在一起的那十六年。
……
自从和凌天昊见过面后，苏青璃再也没收到他的传音。
接下来的半个月，她都按部就班，一早就去守护凌霄神木。
这日，和苏青璃一起守护神树的仙侍柳依依问她：“苏青璃，此次媒人带你去牧云岭相门户，可是相到了？”
苏青璃如实告诉她：“没有，对方没有看上我。”
柳依依一愣，回过神后随即问。
“牧云瑾将军还不错啊，是不是你自己太挑了？”
4.
话落，苏青璃回想起去牧云岭相看门户时，柳依依非缠着自己一起去的画面。
苏青璃回道：“不是我挑，是他看上了你。他更喜欢年轻的女子。”
柳依依再次愣住了。
许久后，她才尴尬地笑了笑：“没事，下次我帮你相一个更好的男子。”
就在这时，扶桑树一公里处传来一阵骚动。
苏青璃朝着那边看过去，远远的就见到一行苍穹云宫的人，在清岚谷玄冥老们的簇拥中走了过来。
为首的人，正是九天战神凌天昊。
两个人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如梦！
苏青璃脑中一轰，心跳莫名加速。
就在这时，玄冥老带着凌天昊走到众仙侍的面前，示意大家安静。
“众位族人，蛮荒结界被破一千年，凌霄神木是补结界的关键，因此，天族九天战神来清岚谷，以防扶桑树被妖族魔族毁灭。”
“狐族众仙侍都要唯战神是从。”
话落，玄冥老又看向苏青璃。
“苏青璃，你守护神树一千年，之后一定要听从战神的话，知道吗？”
突然被点到名字的苏青璃，还没回过神。
又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女人一身雪白的锦缎，顾盼生姿，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是清岚谷的叶帝姬，也是凌天昊的未婚妻叶清柔。
“参见叶帝姬。”
众族人纷纷跪了下来。
而叶清柔径直走到苏青璃的面前，朝着她伸出手。
“苏青璃，守护扶桑树一千年，辛苦你了。”
5.
苏青璃抬头看着叶帝姬漂亮又仙气的一张脸，压下喉间的酸涩，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
“谢叶帝姬，奴婢不辛苦。”
叶清柔这才带着凌天昊介绍清岚谷的各处。
等他们都走后。
一直在苏青璃身边的柳依依，在她耳边八卦。
“你知道吗？我们叶帝姬对战神可是真爱，一千年前，战神不知是被谁所伤，去了凡间历劫三生三世。”
“是我们叶帝姬当时并不知道他是战神，却爱上了他，不怕苦，也不在乎他人的言语，陪着他三生三世。”
“现在战神历劫归来，他们终于可以成婚了，是真的神仙眷女。”
柳依依的每句话都像一柄利刃，直插苏青璃的心脏。
回到了自己守护神树的位置上。
苏青璃心不在焉。
一想到之后的日子都要面对凌天昊，她的心里就很害怕。
怕被凌天昊知道，她之前说谎了。
她没有未婚夫，过得也不好……
终于夜幕降临，她也从位置上下来。
步行回洞府的路上，苏青璃接到了清岚谷媒人的传音。
“青璃，我跟你说，你半个月前相到的那个大将军牧云瑾，被一个年轻漂亮的狐狸精给骗了。听说他如今修为尽失，牧云岭大将军的位置也没了，他还真是活该！”
媒人又传来音：“我这边又有一个不错男子，还是清岚谷的，你要不要见见？”
刚想拒绝，苏青璃想起之前玄冥老说的话。
6.
“苏青璃，你今年都1608岁了吧，清岚谷狐族百岁还没成婚，也没个伴侣，你是不是身体上有问题？”
“如果说你接下来几年还是成不了家，我们玄冥老觉得你不适合继续守护凌霄神木。”
回过神，苏青璃对传音过去：“好，那就麻烦您了。”
刚和媒人结束传音，之前牧云岭的牧云瑾竟然也发来了传音。
苏青璃有些疑惑，但还是掐诀，听了听他要说什么。
“苏青璃，我觉得我们可以再聊聊。”
“我不嫌弃你年纪，搭伙过日子，和谁过不是过，你说是不是？”
听到牧云瑾的话，苏青璃看向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的白雪，攥紧了传音玉佩，再也忍不住问他。
“你凭什么觉得我非你不可，凭什么觉得我可以是你的退而就其次？”
“你知不知道，曾经也有一个男子，愿意给我一个家，他无数次出征蛮荒，就是为了能一直留在清岚谷和我成婚！我也曾被人坚定的选择过，我也得到过爱。”
说完，苏青璃切断了传音，设置了结界，不再接受牧云瑾的传音。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清冷高贵的叶帝姬叶清柔！
叶清柔一步步走到苏青璃面前站定，用法力化作了一把伞，挡住了苏青璃头顶的雪。
“苏青璃，本神知道你和战神过去的事。”
听到她的话，苏青璃整个人愣在原地。
7.
叶清柔接着又说：“但本神和战神很快就要成婚了，希望你往后不要打扰他。”
“他不欠你的，而你，也配不上他那么好的人。”
说完，叶清柔转身离去。
苏青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后背再次传来难捱的刺痛。
回到洞府。
苏青璃浑身上下都是白雪，她只得去接了热水放在浴桶之中。
脱去所有的衣物，她就看到铜镜中倒影的自己后背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紫红色的斑，上面都是魔气。
她忍着疼，坐到了浴桶里，水顺着她的身体滑落，背部的刺痛才稍稍缓解。
苏青璃的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叶清柔说的话。
“你配不上他那么好的人……”
沐浴后，苏青璃躺在床上，她的额头滚烫一片。
她知道是身上的旧伤又加重了。
她熟练地从锦袋之中拿出一颗颗丹药，吃了几粒。
刚准备闭上眼睛休息，就见传音玉佩震动亮起，掐诀后，传来执法玄冥老的声音。
“苏青璃，来执法大殿吧，苏墨尘又犯事了。”
“是。”
苏墨尘，是苏青璃一母同胞的兄长。
每次有关他的消息，都是通过执法玄冥老来告诉苏青璃的。
她已经习惯了，穿上衣服，去往清岚谷执法大殿。
到了执法大殿，苏青璃竟然看到了凌天昊。
他脸色阴沉，衣服上还有些褶皱。
苏青璃有些疑惑，忍不住走过去询问。
“你怎么也在这里？”
凌天昊抬起头，冷声道：“你应该问问你兄长。”
8.
这时，不远处被狐族侍卫按着的苏墨尘，怒吼道。
“凌天昊！你难道忘记当初是我小妹救的你了吗？你和我小妹在一起的时候，她一个人没日没夜去找仙草，为你疗伤，而你呢，你明明是九天战神，却不告诉我小妹你的身份。现在历劫回来，竟然要和叶帝姬成婚！”
“你还有没有良心？”
听到兄长的话，苏青璃脑中一轰，瞬间明白所有。
一名侍卫走过来对她说。
“你阿兄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进来了，都快成我们这里的常客了。”
“这次竟然敢触犯战神，要不是战神手下留情，他现在早就灰飞烟灭了。”
“你看他现在还口出狂言，看来是真的不想活了，依据我族法规，他必须被关无尽海一百年。”
闻言，苏青璃看了一眼满脸气愤的兄长，又看向凌天昊。
还没开口说话，凌天昊反问她：“一千年前，你就是这么跟你兄长，说我的？”
苏青璃喉咙一噎。
其实，她和阿兄说过，凌天昊早就告诉过自己，他不是蛇，是龙。
因为清岚谷不许异族居住，凌天昊为了和自己在一起，只身去往蛮荒，铲除妖族和魔族，就是为了成为清岚谷的战神，为了能够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阿兄根本不相信。
苏青璃无从解释，只能对着凌天昊跪下。
“战神恕罪，我阿兄不该冒犯您，也不该口出狂言。”
9.
“求您看到过去的我救过您，能宽恕他这一次，别让他去无尽海。”
她的阿兄不能被关。
因为小时候，阿兄苏墨尘为了照顾她，到处偷族人的东西结果被人所伤，这些年一直有旧疾。
凌天昊并不知情。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苏青璃，眼底划过一抹嘲讽。
“你们不愧是兄妹，我可以放过他，但你要怎么偿还？”
偿还？
苏青璃愣住了。
凌天昊冷笑：“还不了是吗？那这样，我就要你十六年的修为。”
两个人在一起十六年，他要她十六年的修为，不多。
话落，他消失原地。
而苏青璃依旧跪着，许久都没有回过神……
她看向自己的双手，有些接近透明了……
这样的自己，哪儿还有什么修为。
苏青璃又和执法玄冥老保证了许久，才将兄长带出执法殿。
星夜密布。
兄长苏墨尘出来后，还在喋喋不休。
“你为什么要给凌天昊下跪？他虽然是战神，可他的命却是你给的。他现在敢背叛你和别人在一起，我怎么就不能骂他？！”
“一千年前，他可是当着我的面许诺，说一定会和你成婚，让你幸福。”
“你等了他一千年，可他现在回归神位，转身就抛下了你，去娶叶帝姬了……”
苏青璃看着面前满是戾气的兄长，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无力感，打断他。
10.
“阿兄……你知道吗？我今年1608岁，虚岁1609岁了，别的狐狸在我这个年纪，已经结婚生子。”
“而我，现在连一个自己的家都没有，还暂住在玄冥老给的小洞府中。”
苏墨尘一愣。
而苏青璃看着他继续说。
“阿兄，其实我也想要一个家，一个未来，可你总是这样，我怎么会有未来呢？”
自从父母离世后，苏青璃一直和兄长苏墨尘相依为命。
他是苏青璃唯一的亲人，可这些年，他总是在族中小偷小摸，被抓无数次。
却始终不改……
苏青璃这些年看守神树得到的一些修为和丹药，除了治疗身上伤，就是在处理阿兄的事……
这次，是苏青璃第一次抱怨他，说着话，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苏墨尘看到她哭，连忙伸手笨拙的给她擦眼泪。
“青璃别哭，阿兄错了。”
“阿兄保证再也不这样了，你等阿兄修为大成，让你成为清岚谷最尊贵的狐狸，好不好？我们再也不要屈居人下了，凭什么我们生下来就是女帝和叶帝姬他们的仆人呢？阿兄一定会让你成为最尊贵的九尾狐……”
这句话，苏青璃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次。
可是，每次阿兄都没有信守承诺，苏青璃已经不太相信他了。
苏墨尘看苏青璃不说话，转身离开。
苏青璃不知道，他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
……
回到洞府，苏青璃疲惫的躺在床上。
这时，传音玉佩传来声音，是凌天昊。
11.
“别忘了，你欠我十六年修为。”
十六年修为……
苏青璃看着自己都快稳不住人形的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这一千年来，她日日守着扶桑树，多次为阿兄疗伤，哪儿还有什么修为啊。
别的狐狸，一千多岁不说成为玄冥老，也是执法仙。
只有她，依旧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狐……
苏青璃窘迫的回复：“等十日后，守护扶桑树的任务完成后，我就把十六年修为给你。”
凌天昊没再回。
一夜未眠。
……
喜欢上一个人，往往只在一瞬间，可要忘掉一个人，大概需要很多年。
不得不承认，一千年时间，苏青璃都没能忘记凌天昊。
翌日。
凌天昊就带领天兵，来到了扶桑树周围，布置结界，以防魔族入侵。
而苏青璃作为守护扶桑树的仙侍，远远看着一身银色盔甲的他，不由的想起一千年前。
她经常带着还是一条小蛇的凌天昊坐在扶桑树下，两个人一起吹着微风。
当时的她只觉凌天昊这条小蛇很可爱，没发现他这么英俊，这么霸气……
或许是因为苏青璃的目光过于炙热，一袭华服的叶清柔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知道战神去人间历劫三生三世，有多不容易吗？”
听到她的声音，苏青璃回过神来，就听她继续说。
“当初他和你分开的时候，恍惚之间被魔族的妖兽重伤，掉落了人界，只能在人界历劫。”
12.
“人间生老病死，他遭遇了很多很多，要不是我一直陪着他，他可能渡不过劫难。”
叶清柔的话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苏青璃的心上，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苏青璃默默听完，佯装不在意。
“难怪他能重登战神的神位。”
叶清柔见苏青璃这么平静，替凌天昊不值：“苏青璃，你知道吗？若不是因为救命之恩，你这一生都不可能和我，和战神有所瓜葛。”
一个普通的小白狐狸，却能遇到九天的战神，本身就是一种幸运。
“所以说，你不要再喜欢战神，被你喜欢，是一种耻辱。”
苏青璃一愣，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是啊，她还爱凌天昊，很爱很爱……
周围的小狐仙们也在窃窃私语。
“战神好帅啊！好厉害！！”
而叶清柔已经站在了凌天昊的身边，两个人格外的登对。
小狐仙们都在说：“哇，我们叶帝姬和战神真配。”
而凌天昊此刻握住了叶清柔的手，对她说：“阿风，没有你，就没有我的现在。谢谢你。”
苏青璃默默听着，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上下不得。
她转身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扶桑树的树叶落在她的头顶，像是安慰。
一日转眼而过。
夜幕降临，苏青璃照常回去。
这一刻，她才发现生活中好像除了凌天昊回来，也没什么不同。
可她走回洞府，却看到凌天昊颀长的身形正站在里面。
苏青璃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凌天昊问。
13.
“你不是有未婚夫了吗？怎么还住在这里？”
四周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苏青璃窘迫的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
“等九日后，我就会去牧云岭居住。”
凌天昊听到苏青璃的回答，并未说什么，依旧直直的看着她。
苏青璃感觉自己好像要被他看穿了，赶忙客套问。
“战神，要歇歇吗？”
凌天昊竟然没有拒绝，坐在了木椅上。
窄小的洞府之中和一千年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当初凌天昊还是一条小蛇时使用的小碗不在了。
两个人去人间买的一对小人偶，如今变成了一个。
还有原本放着两个人衣服的地方，只剩下苏青璃一个人的衣服。
两个人曾经恩爱的寝榻之上，也只剩下一床被子……
一千年了，苏青璃已经意识不到这些变化，只是给凌天昊倒一杯晨间的露水的时候，因为紧张手不停的颤抖。
和她的慌乱相比，凌天昊格外淡定，他环视了一圈，问苏青璃。
“你的未婚夫呢？”
苏青璃递给他杯子的手一顿，随后开口。
“他还在牧云岭，布置我和他的寝殿。”
她坐在了凌天昊对面的椅子上，谎话张口就来。
凌天昊应该是相信了，又说：“你未婚夫对你也不怎么样，你们都快成婚了，他怎么也不接你住大的寝宫，而是住在一个小小的洞府之中？”
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一刻，苏青璃忍不住怼他。
14.
“当初和你在这里住十六年，不也住了吗？”
凌天昊沉默了。
他的一双眼睛如同古井一般，让人看不透。
许久后，他又问苏青璃：“你和我分开后，就一直和他在一起？”
苏青璃搭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指甲嵌进掌心，脸上却故作洒脱。
“没有，在和他谈之前，我还交往过几个狐族男子，和他是去年认识的。”
说这话的时候，苏青璃不敢直视凌天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下来。
过了许久，凌天昊薄唇吐出三个字。
“不愧是狐狸精，你真脏。”
这三个字直直扎进苏青璃的心口。
苏青璃却是一笑，一字一句：“是啊，在我们清岚谷，要是只有一个男人，才是真的傻。”
话落，她反问凌天昊。
“难道战神你离开我这一千年，就只有叶清柔叶帝姬一个女人吗？那真是太惨了。”
凌天昊没有回答，起身离开前，落下一句话。
“别忘了你欠我十六年修为。”
等他走后，洞府之中安静的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传音玉佩亮起，传来红娘的声音。
“苏青璃，我上次和你说的清岚谷男子，他明日有时间，你要不要见见？”
“好。”
苏青璃答应了。
约了明日日落之时。
第二天照常守护扶桑树。
凌天昊对苏青璃的态度很冷淡，两人除了偶尔的目光接触，再无其他。
苏青璃和他就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终于熬到日落，苏青璃如约去到清岚谷姻缘树下和那个男子相见。
15.
媒人说，她这次给她找的联姻之人是清岚谷的一个小将军，自由征战，家底丰厚。
他叫谷山。
到了地方后。
苏青璃远远就看到男人一身盔甲，长相妖艳，是一只六尾白狐。
在清岚谷，狐狸的尾巴越多，越是尊贵。
而苏青璃只是一只一条尾巴的小狐狸，看到眼前的男子，她有些疑惑。
为什么六尾白狐，还需要找伴侣？
等她走过去。
苏青璃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就听谷山说。
“苏姑娘，实话实说，我已有妻室。”
苏青璃愣住了，还没回过神，又听到他道。
“不过狐狸哪儿有不偷腥的，我不嫌弃你只是一条尾巴的小白狐，你私下偷偷做我的伴侣怎么样？”
“我听红娘说，你身子不好，需要修为。这样，你陪我一次，我给你人间男子的阳气，祝你修为大涨。”
“我还可以让你取阳补阴，怎么样？”
听到谷山的话，苏青璃不敢置信，许久才懂他的意思，看着他问。
“你觉得我很像卖身的吗？”
哪知谷山却不以为意，笑了笑。
“人间女子尚且会为了荣华富贵成为妓女，我们清岚谷狐族女子哪儿有什么高贵的？不都和那些妓子一样吗？你想要成婚，也是为了能获得对方的修为，为了采阳补阴吧？我们不成婚，我也能给你，我们各取所需不是挺好的吗？”
苏青璃的喉咙哽咽。
从小玄冥老们便说，身为女子孕育子嗣最为重要。
16.
长大后，玄冥老让她看守神树，说三界众生重要。
可是当她修为越来越低的时候，玄冥老又说，你该成婚生子了。
现在眼前这个男子，也是一样的言论。
苏青璃不明白，三界众生重要，自己难道就不是众生了吗？为何自己身为女子，就必须孕育子嗣，就必须为男子是尊？
她究竟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可能是看她半天没说话，谷山接着说。
“这样吧，我再给你加一千颗丹药，要不是看你长得貌美，一千颗丹药可以找像你这种一尾白狐十多只了。”
听到这话，苏青璃心中的怒火再也压不住。
她攥紧了手，看着谷山，气愤道。
“你凭什么觉得一千颗丹药我会和你睡觉。”
“像你这种男人，哪怕是九尾狐，也是恶心至极。”
苏青璃的声音很大，姻缘树周围的族人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谷山瞬间涨红了脸，抬手就要打她。
这时凌天昊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青璃，这就是你未婚夫？”
听到凌天昊的声音，苏青璃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谷山看到苍穹云宫战神来到这里，并且还认识苏青璃，连忙害怕的逃跑了。
凌天昊一步步走到苏青璃对面。
“看来这一千年，你过得也不怎么样。”
苏青璃明白。
凌天昊已经知道自己在骗他了。
她攥紧掌心，话带着锋芒：“那又怎么样？至少比跟着你的时候强！”
凌天昊唇角挂着一抹冷笑。
17.
“苏青璃，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苏青璃已经不知道。
她不顾周围族人异样的目光，独自一个人迎着风雪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走在清岚谷的长街上。
她就看到整个清岚谷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满了红绸，族人们都在为凌天昊和叶清柔筹备盛大的婚礼。
万里清岚谷，如今都是喜气的红色。
苏青璃的目光停留那些红绸上，一阵失神。
她不由的回想起一千年前，凌天昊从蛮荒战胜归来之时，族长允许他留在了清岚谷。
当日，他激动的向自己的阿兄求娶自己。
还记得那时，凌天昊认真对她许诺。
“青璃，等我们成婚之时，我一定给你一个全三界最盛大的婚礼。”
凌天昊不知道。
那时候，苏青璃觉得哪怕是不举行婚事，两个人只要能祭拜天地大泽，只要站在他身边，她就觉得幸福。
这时，传音玉佩亮起，是红娘。
“苏青璃，今天的事是姐对不起你，我也不知道那个谷山竟然成婚了。”
“姐下次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男子，你看行不行？”
苏青璃看着满山红绸，脑海中却全是凌天昊的身影。
她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凌天昊，应该再也不会有人想给她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了吧。
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传音过去。
“多谢，不过不用了。我想好了，我以后还是不成婚了。”
那边红娘疑惑：“为什么？”
18.
“我突然觉得一个人也挺好的。”苏青璃的眼底含泪。
对面红娘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没再劝她。
而苏青璃看向漆黑的天空。
似乎一直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巨石消失了，她终于可以顺畅呼吸。
这一次，她感觉终于可以做自己，不用再被世俗束缚。
被当成异类，就做异类吧！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狐狸，不成婚，也影响不了三界。
她也不是九尾狐，也不需要子嗣延续自己的血脉。
翌日，苏青璃照常去守护扶桑树。
可当她来到扶桑树前，所有守护扶桑树的仙侍都朝着她看了过来，目光异样。
苏青璃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狐狸柳依依大声道。
“苏青璃，听说你昨天为了修为，不惜和有仙侣的男子采阳补阴去了？”
她脑中一轰。
许久，反应过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站定，施法守护扶桑树的结界。
柳依依却还在喋喋不休：“苏青璃，不是我说，你有那么想要男人吗？我们可不是普通的狐狸，本来有苏氏出了苏妲己狐狸精，难道你还想让我们清岚谷也蒙羞吗？”
这一刻，苏青璃终于忍不住看向她：“柳依依，你是亲眼看见我采阳补阴，还是你做过这件事，了解的这么清楚？”
或许是因为苏青璃一直好脾气，柳依依根本没想到她会反击自己。
柳依依嘴角扯了扯：“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至于吗？难怪一千六百零八岁都嫁不出去！”
苏青璃没再和她争执，埋头施法。
19.
可没多久，她就被叫玄玄冥老叫去了执法殿。
玄玄冥老语重心长：“青璃，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为了清岚谷的名誉着想，五日后凌霄神木彻底长成之时，你就回去休息休息吧？”
休息……不就是不要她了吗？
父母被魔族所杀之后，苏青璃和阿兄相依为命，和一些普通遗孤住在一起，玄冥老偶尔会来看望他们。
小的时候，玄冥老经常对她说：“青璃，你要好好修炼，哪怕只是一尾的小狐狸，也可以为清岚谷，为三界造福。”
当时的苏青璃信以为真，刻苦修炼。
她是所有遗孤里面最努力的，玄冥老当时很器重她，让她这个唯一修为最高的一尾狐狸看守扶桑树的结界。
玄冥老还说：“扶桑树事关三界，只要等它长大后，你就功德圆满了，到时候，我会去清岚谷女帝面前为你求一道旨意。让你和你阿兄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在清岚谷，普通的小狐狸果腹都成困难，更别说要安身立命的地方了。
所以苏青璃很开心。
可后来，看看扶桑树一天天的长大，有一天苏青璃去找玄冥老兑现承诺的时候。
却听到他对其他玄冥老说。
“那些一条尾巴的白狐狸真是好骗，在清岚谷，只有一条尾巴的狐狸，也配有居所？”
“苏青璃是不错，可是她现在的法术越来越不行了，而且也老了。还是那些小狐狸更好骗，还没那么多事……”
20.
从执法殿出来后，苏青璃没有难过，也没有气愤。
一千多年了，也是该换个地方生活了。
毕竟爱了一千多年的凌天昊她都能放下，清岚谷而已，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当日苏青璃就把自己守护神树的仙牌递交了出去。
等五日后，凌霄神木彻底长成，她就可以彻底离开了。
回扶桑树的路上。
苏青璃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叶帝姬叶清柔的声音。
“战神，我也听说了苏青璃的事。”
“这些年清岚谷待她不薄，她作为守护凌霄神木的仙侍，每个月都会有修炼的丹药，没想到却为了一点修为，去找别的男子采阴补阳。”
“战神当初你离开她是对的。”
苏青璃听到叶清柔说的话，浑身一僵。
凌天昊清冷的嗓音也传了过来。
“别再提苏青璃，我和她已经过去了。她现在怎么样，我不在意。”
如果你爱过一个人，你就会知道爱情是看得见的。
而不爱也是看得见的……
真正的不爱，不是厌恶，也不是恨，而是漠不关心。
漠不关心对方的一切。
苏青璃呆呆的站在不远处，以至于凌天昊和叶清柔走过来时，她都没能回过神来。
她和两人，刚好目光相对。
凌天昊看也没看苏青璃：“苏姑娘有空偷听别人说话，不如想着怎么把欠本神的东西还了。”
他说完，就带着叶清柔离开。
今日。
清岚谷叶帝姬叶清柔宴请了四海八荒的仙子们。
晚上苏青璃回洞府的时候，就听到不少的小狐狸说：
21.
“听说今日叶帝姬和一众仙子去了苍穹苍穹云宫，苍穹云宫真是碧空如洗，格外的广阔。”
“而且战神的府邸也很奢华，我们叶帝姬真幸福。”
“……”
苍穹云宫……
苏青璃抬头看着苍穹苍穹云宫，不由得想起曾经和凌天昊在一起的时候。
他跟自己说苍穹云宫有多好，有多大，多辽阔……
凌天昊恢复神力后，还曾偷偷带着苏青璃一起去往苍穹云宫，绵延不绝的白云，一望无际的宫殿……
当时，凌天昊握住苏青璃的手说。
“青璃，我们成婚吧，以后我们就永远留在清岚谷，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以后生一个孩子，我们一家人日日在一起。”
自从苏青璃六岁时，父母出征魔族，死在了战场，她就再也没了家。
这一辈子，只有凌天昊说要给她一个家。
可那天，她却用尽了这一生最恶毒的语言羞辱他。
“凌天昊，你知道吗？其实我根本不喜欢你。”
“我告诉你，这十六年，我不过是玩玩儿你而已。你听说过狐狸精吗？狐狸怎么可能会有真爱？”
“我要嫁的人，也只会是我们清岚谷狐族的大将军，不是你。”
“我要是和你生孩子，孩子是狐狸，还是蛇呢？”
在凌天昊震惊的目光之中，苏青璃继续说：“我已经和清岚谷将军在一起了，他能给我想要的一切，我们分开吧。”
22.
“我不想以后的日子，和你一起住在狭窄的洞府。不想我的孩子和我一样，被别人看不起，不想他以后告诉别人，他的父亲只是一条没用的蛇！”
那天之后，他们彻底分开了。
苏青璃把十六年来凌天昊所有的衣服和物品都丢给了他。
而凌天昊则是离开了清岚谷。
然后他们一千年没再联系，也没见过一次面。
背部突然传来的刺痛，让苏青璃从回忆中醒来。
不知为何她突然落了泪。
她胡乱的擦了擦，拿出锦袋，倒出丹药。
里面只剩下最后三颗了。
后背又痒又痛，苏青璃只吃了一颗，就把剩下的两颗丹药放了回去。
可是这次吃了丹药，疼痛也没缓解，没有办法，她只能去泡冷水浴。
将衣服都褪去，站在铜镜前，她看到镜中自己的后背上是一块块蝴蝶的紫红斑，那斑快延伸到了胳膊和颈部了……
她喉咙中都是苦涩，喃喃自语。
“看来以后都不能穿好看的裙子了。”
凌天昊和叶清柔的婚期定在六月十二。
今日是六月初五，离他们成婚只有7日了。
当夜，苏青璃又入了梦。
梦中，她和凌天昊成婚了，和他一起生活在无忧无虑的小山里。
成婚后，苏青璃和凌天昊还有一个女儿生活在一起，阿兄苏墨尘也变好了，偶尔会过来看她。
他们一家人，过的平淡而幸福。
可梦醒之后，苏青璃的内心空空荡荡。
……
23.
三日后，扶桑树彻底长成，期间也有不少的魔族来侵扰，不过都被凌天昊击退了。
当日夜里，举行了盛大修补的仪式。
苍穹云宫的人，还有清岚谷的玄冥老们等等都来了……
苏青璃站在所有普通仙侍之中，余光控制不住落在凌天昊的身上。
今天的他格外英俊，站在叶帝姬叶清柔的身旁，小心的护着她。
身边同样是一尾白狐的柳依依感叹：“战神真的好帅啊！又温柔又体贴。”
“我听说他和我们叶帝姬在一起前，曾经还有一个伴侣，据说那个伴侣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
“那个小狐狸有眼不见泰山，竟然抛弃了战神。”
“不知道小狐狸现在会不会后悔。”
后悔……
苏青璃想，她应该不会。
因为凌天昊确实值得比她更好的女子。
叶清柔是清岚谷的叶帝姬，也没一个会添麻烦的阿兄，也不像自己那么势利……
和他更登对……
仪式结束后。
玄玄冥老来到了苏青璃的面前，当着所有仙侍的面，对她说。
“青璃，扶桑树长大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你守护扶桑树一千多年，也累了，明日就回去休息吧。”
众仙侍闻言，都不敢置信地看着玄冥老。
她们都不是傻子，怎么会听不懂玄冥老的言下之意。
只不过，她们也没想到玄冥老会卸磨杀驴，连守护扶桑树一千多年的仙侍，说不要就不要了。
无数双诧异的目光望向苏青璃，她却格外的平静。
“好。”
24.
玄玄冥老显然是没想到苏青璃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他尴尬的笑了笑，又去讨好凌天昊和叶帝姬去了。
而同样作为仙侍的柳依依回过神，难得没有奚落和嘲笑苏青璃。
“你是我们之中守护扶桑树最久的，一千多年，玄玄冥老怎么能说不要你，就不要你？”
“难道就是因为那个采阴补阳的事？我都是胡说的……”
苏青璃扯了扯嘴角，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而且她很清楚，就算没有采阴补阳的传言，玄玄冥老也会不要她。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是个废人了。
她如今可能连一般的小狐狸也打不过……
“我回去了。”
和柳依依说了一声后，苏青璃最后看了一眼高大看不到尽头的凌霄神木，转身离去。
今日，天空飘的雪更大了。
苏青璃此刻浑身疼的更加厉害，一双手不自觉颤抖。
她拉起袖子，才发现她的胳膊上也长满了紫红斑。
“你的胳膊上是怎么回事？”
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嗓音在她身旁响起。
苏青璃反应过来急忙将袖子拉下，抬头正对上凌天昊冷冽的一张脸。
“就是一些小红斑。”
凌天昊眸色渐深：“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毛病？”
“可能是因为以前你不够关心我吧。”苏青璃直视着他回。
凌天昊听到这话，笑了。
他嘲讽的看着苏青璃：“关心？在你看来什么才是关心？是像你为了权势攀附大将军，背叛自己的伴侣吗？”
25.
苏青璃的脸色苍白无比，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的后背和胳膊越发的疼了……
这时，叶清柔也走了出来，上前挽住凌天昊的胳膊，对苏青璃说。
“苏青璃，我们清岚谷追讨厌的就是不劳而获，攀附权贵之人，你好自为之。”
不劳而获……
攀附权贵……
其实苏青璃骗了凌天昊。
凌天昊不知道，他离开的这一千年里，苏青璃没有找过一次男人，更别说什么攀附权贵之人了。
真心喜欢过一个人，你就会发现，无法像喜欢他一样，再喜欢上别人……
回去的路上，大雪纷纷，苏青璃站在雪里，望着漫天雪幕，眼眶湿润。
是夜。
苏青璃浑身滚烫，后背疼痛不已，吃了一颗药，也没有用。
她的五脏六腑，都像是有蚂蚁在爬。
昏昏沉沉的时候，一个小狐狸在外面喊道。
“苏青璃姐姐，执法玄冥老让你速去神医谷，你阿兄出事了。”
兄长总是惹事，可每次都是去执法大殿，这次怎么是去神医谷？
苏青璃不解，一路朝着神医谷跑去。
她的心莫名慌的厉害。
夜黑的可怕，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无穷无尽的飘落。
终于到达神医谷。
执法玄冥老面色复杂的带着苏青璃一路往里面走，最后他的脚步停留在了神医谷最里面的一间屋舍中。
苏青璃抬头一看，屋舍上面写着三个字——停尸间。
这一刻，她的脚步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
26.
执法玄冥老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苏墨尘，今日竟然敢去女帝的寝殿偷东西，弄出了动静，怕被女帝发现，他为了不被抓，逃生的时候，不小心掉下了无尽渊。”
“无尽渊里面都是吃人的妖魔，他一只小狐狸，要不是被女帝救上来，尸首都会被蚕食殆尽。”
“我早就和他说过，好好修炼，不要想着走捷径，可他就是不听！临死前，他竟然还攥着女帝的仙丹……”
“为了一颗仙丹，值得吗？”
听到执法玄冥老的话，苏青璃一个字也说不出。
她顺着执法玄冥老所指的方向，一步步得朝着里面盖着一块白布的尸体走了过去。
轻轻得揭开了白布，映入眼帘的是阿兄苏墨尘惨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
“阿兄……”
苏青璃轻声喊道，可惜这一次再也听不到他叫自己小妹了。
苏墨尘的身上都是妖魔蚕食的伤，他的手里如执法玄冥老所说紧紧地攥着一颗仙丹。
看到这一幕，苏青璃轻轻得握住了他的手，也就是这时，阿兄手终于松开了，仙丹就那么落在了她的手上……
这一刻，苏青璃仿佛连哭都不会了。
脑子里只剩下最后见阿兄时，他说的话。
“青璃别哭，阿兄错了。”
27.
“阿兄保证再也不这样了，你等阿兄修为大成，让你成为清岚谷最尊贵的狐狸，好不好？我们再也不要屈居人下了，凭什么我们生下来就是女帝和叶帝姬他们的仆人？阿兄一定会让你成为最尊贵的九尾狐……”
最尊贵的九尾狐……
可是他们生来就是一尾白狐，根本改变不了……
苏墨尘的尸体变回了一尾白狐原形。
苏青璃抱着他，一步步走出的神医谷，她亲手将阿兄埋在了父母的坟墓旁。
眼睁睁的看着他和爹娘一样，永远躺在了清岚谷的土地里。
从今以后，苏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再无亲人。
……
处理好阿兄的丧事，两日后。
苏青璃去找了玄玄冥老。
当着所有玄冥老的面，她一字一句：“玄冥老，你要我走可以，但是我守护凌霄神木一千五百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必须给我补偿。”
“我要二十年的修为。”
办理完阿兄的丧事，她什么都没了，连止痛的丹药也只剩下一颗。
二十年的修为，比起这一千多年的日日夜夜，根本不算什么。
可玄玄冥老听到她的话，却笑了。
“苏青璃，本仙就说你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二十年的修为？好，本仙给你！我就当打发一条狗了！”
一条狗……
也是，只有狗才会忠心耿耿跟着他这样的玄冥老一千五百多年！
28.
玄玄冥老伸出手一点，二十年的修为渡给了苏青璃，他不由嘲讽。
“一千六百多岁了，你却一天不如一天，我们其他族人谁像你一样，什么都没有？”
从玄冥老殿出去的时候，苏青璃迎面碰上凌天昊。
凌天昊看也没看她，就要走，却被她叫住了。
“战神，我有话跟你说。”
苏青璃和他一起来到外面，这是拿出了一枚雪白没有一丝杂质的内丹，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我的内丹，里面有我二十多年的修为，还给你。”
凌天昊却没接。
他眼底都是清冷：“你阿兄的事，我听说了，这内丹你拿回去。”
闻言，苏青璃的心还是不可自控的颤了一下。
她将内丹强硬的塞到凌天昊的手中。
“不用你施舍，我未婚夫明日就会带我离开清岚谷，去牧云岭。”
“等我去到牧云岭，我的未婚夫可是牧云岭的大将军，他有万年修为，这里不过二十多年的修为，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明日你成婚我就不参加了。”
凌天昊听到苏青璃的话，眼底是化不开的冷意。
“苏青璃，对你来说权势地位就那么重要吗？”
苏青璃的喉咙一噎，当即回他：“当然，对我来说，它们就是安全感。”
“我去牧云岭后，就不再是普通的小白狐，也不用像再清岚谷一样，被其他族人看不起。”
说完这些话后，苏青璃注意到凌天昊的眼神更冷了。
“苏青璃，你真是让我觉得恶心。”
苏青璃淡然一笑。
29.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只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而已，有错吗？”
凌天昊半天没说话，他离开前落下一句话。
“苏青璃，本神后悔了，后悔遇见你。”
一个人离开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会是不喜欢了。
苏青璃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回洞府。
可还没走进去，就看到自己的东西被丢了出来。
一个小狐狸走出来，对她说。
“玄玄冥老说了，你如今不再是守护凌霄神木的仙侍，你就不能再住这里。”
“这里，他已经给我住了。”
听到她的话，苏青璃收起地上自己的东西，点头。
“好。”
在她离开的时候，就听到背后小狐狸小声嘟囔。
“真是没用。玄玄冥老这么器重她，她到现在却还住这么破旧的洞府，这几百年到底在做些什么？”
没用……
苏青璃脚步一僵，许久后，才抬脚继续往前走。
夜深。
苏青璃不知道去哪儿，一路沿着从小长大的清岚谷走。
她想起了小时候，爹娘和哥哥还在的时候，经常带着她去各处采摘野果。
“爹爹，娘亲，要是天天有好吃的果子就好了。”
爹爹说：“等我们清岚谷战胜魔族，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天天吃好吃的。”
可后来，爹爹和娘亲都去了战场。
苏青璃听逃回来的一个阿叔说：“我们这些狐狸，在战场上，不过就是一只只蚂蚁……”
“你爹爹和娘亲被派到最前面，什么都没有做，就死了……”
30.
“连个尸首都没有。”
苏青璃想到过去，她特别的恨魔族，想要报仇，想要守护清岚谷。
可现在，她格外的迷茫。
她在外面坐了很久，直到天明。
六月十二。
人间的夏季，却还飘着白雪。
大家都在为战神和叶帝姬联姻而庆祝。
九天五彩斑斓，特别的美。
凌天昊一身红色的喜袍带着凤冠霞帔的叶帝姬叶清柔，一同去往苍穹云宫，去往了三生石畔，缔结成婚。
苏青璃用最后的一丝法力，跟着去往了三生石畔，远远地看着凌天昊和叶清柔祭拜天地大泽。
有那么一刻，她把叶清柔的脸看成了她自己……
就好像此时此刻凌天昊身边站着的人，是自己。
那一刻，苏青璃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不敢继续看下去，转身逃离。
……
其实凌天昊不知道，为什么苏青璃一千多年依旧住在哪个破旧的洞府。
是因为她怕凌天昊回来，找不到自己。
她和凌天昊在一起仅仅十六年，却等了凌天昊一千年。
可惜，分开这一千年，凌天昊都没有找过她。
找她时已经要成婚了……
苏青璃无处可去，她也不想去牧云岭，沿着忘川河一路走。
最后，她走出了奈何桥边，就看到孟婆站在桥上。
小时候，她听爹爹说过。
清岚谷的狐狸，快死的时候，就能看见奈何桥，能看见孟婆。
身上的红斑又开始疼了……
苏青璃忍着不适，一步步朝着奈何桥上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怀里的传音玉佩震动。
31.
苏青璃拿起，里面传来凌天昊的声音。
“你离开清岚谷了？”
苏青璃的心脏瞬间收紧，喉咙很痛，本能的想告诉他，自己没有离开。
可张口却是：“嗯，我未婚夫昨夜就来接我了。”
那边冗长的沉默。
沉默之后，她就听到凌天昊说。
“苏青璃，直到今日成婚，本神才发现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我不爱你了。”
我不爱你了，轻飘飘的五个字，让苏青璃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正要说，“我也不爱你了。”
可话还没说出口，玉佩的光消失了……
是凌天昊掐断了传音，设置了结界，两个人之间不能再传音了。
这一刻，苏青璃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吐出！
苏青璃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忽然想和一个人说说话，可是她一个朋友也没有……
最终，她只能对着那个没了光的传音玉佩说。
“今日是我爱慕的人，这九天的战神成婚的日子，我很开心，却也很难过。”
“我开心的是，他找到了那个共度余生的人，可难过的是，那个人不是我。”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其实我很爱慕他，也从来没有嫌弃他不好。之所以选择离开他，是因为我没有多少年可活了……”
“一千年前，魔族破坏了结界，我不幸被一个魔物所伤。神医告诉我，当魔气四散到我的四肢后，就是我死的时候……”
“无药可依……”
32.
苏青璃的喉咙生疼，额头滚烫一片，后背也是密密匝匝的疼痛袭来。
她看着自己的手，布满了魔气……
“我和战神是在一千年前分开的……分开后，我以为我们此生再无交集，没想到，一千年后我还能再见到他……可能是上天对我的怜悯吧，让我能亲眼见证他的幸福。”
“我一直知道他很厉害，他不是一条普通的蛇，他是龙……还是苍穹云宫唯一的战神……”
“战神真的对我很好很好，曾经他为了和我在一起，不顾还没痊愈的伤势，去了蛮荒，就是为了留在清岚谷。他真的做到了。可惜，我配不上他，也不配得到他的爱。”
“在我六岁的时候，我爹娘去了魔族战场，就再也没回来。”
“自那之后，我和阿兄相依为命。”
“我的阿兄他是除了爹娘对我最好的人，爹娘死后，他才十岁就要照顾我，无奈之下，他才开始偷东西……”
“后来他养成了习惯……我很后悔最后见他的时候，对他抱怨……”
“现在阿兄也走了，他去找爹娘了，他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了。”
“我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我为守护凌霄神木一千年，玄冥老却不要我了，还有人说我想要走捷径……”
“其实我知道，是因为我没用，是因为我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
“普通的白狐永远也不会成为九尾狐……若不是上天垂落，小狐狸也永远不会和战神有所交集……”
33.
……
断断续续，苏青璃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就是想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最后说完了，才发现，她的一生真的很失败。
“这个三界真的很美，清岚谷也好，但是希望我下辈子还是不来了……”
“现在，我要去见我的爹娘还有阿兄，和他们团聚了。”
对着传音玉佩说了很多很多，最后苏青璃把玉佩扔进了忘川河之中。
而她没有选择喝孟婆汤。
因为不想再投胎转世了……
她闭上眼睛，从奈何桥上一跃而下。
苏青璃不知道的是，忘川河中的传音玉佩在此时骤然亮了起来。
“嘭——！”
得一声巨响，她的身体化作了点点星光，消失在了三界。
随之过了没多久，忘川河底的传音玉佩忽然剧烈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