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天齐国的战神长公主,在敌军压境之时自请迎战。
没想到行军路线暴露,敌军从后方偷袭,三万将士无一生还。
我成了天齐的罪人。
为了平息民愤,大理寺官员不仅挑断了我的手脚筋,还对我施以扒皮之刑。
未婚夫杜学义带人闯进大理寺,一番血战才将我救出。
皇兄更是召集所有御医替我疗伤。
直到我从昏迷中清醒,听见杜学义和皇兄的密谈。
“陛下,我们这样勾结敌国让玉华战败,是不是有些残忍?”
一向疼爱我的皇兄却面色阴沉:“只有这样,玉华才会为了赎罪而同意替静婉去和亲。”
“听闻虞国君主年迈又残暴,我怎舍得静婉嫁去受苦?”
竟是如此……想到惨死的三万将士,我心如刀绞。
既然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我便弑兄杀夫,夺回这天下!
1
“还是陛下考虑的周全。”
“只是玉华如今被挑断了手脚筋,身上的皮也被剥去大半,得赶快让御医来替她医治。”
看见我的伤势,杜学义眼含忧虑。
皇兄更是眉头紧皱:“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
他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又很快消散。
“不可,玉华生性骄傲,要是治好了伤肯定又要闹着回边关打仗,那我们之前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
“只有亲眼看着她替静婉和亲,我才能放心。”
杜学义满脸惊诧。
“可是玉华伤得太重,再拖下去,恐怕会落下终身残疾,彻底成为废人。”
皇兄挥了挥衣袖,语气决绝。
“等嫁到虞国,她就是一国皇后,有大把宫人伺候,这手和脚本来也无用。”
“在我最落魄饥饿的时候,是静婉给了我一块糖糕,我说过要护她一辈子。”
“如今用玉华一双手脚就能换静婉终生幸福,如何不值?”
这些话如一柄柄利剑,将我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在冷宫相依为命多年,曾经皇兄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把最后一口食物给我。
那时父皇独宠瑶贵妃,甚至任由她残害皇嗣。
宫里人捧高踩低,见我们兄妹俩不受宠,不仅克扣饭食,还故意虐打我们撒气。
为了保护皇兄,我殷勤讨好禁卫军,求他们教我武功。
十四岁上战场,拼命厮杀挣下累累功勋,只为让父皇和瑶贵妃有所忌惮,不敢对皇兄下手。
父皇驾崩时,也是我带兵及时赶到,扣押了想要帮母族篡位的瑶贵妃,皇兄才能顺利登基。
没想到我做了这么多,却比不过傅静婉一块吃剩的糖糕。
为了傅静婉,皇兄不惜让我背上叛国的罪名。
甚至冷眼看我遭受极刑,成为废人。
而我深爱的未婚夫,竟然也参与其中。
他们把我当成傻子一般愚弄。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头。
我心绪翻涌难定,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怎么吐这么多血?”
“御医!还不赶快滚进来为公主医治!”
听见动静,皇兄吓了一跳,急忙传唤御医。
我装作刚被惊醒的样子,一脸茫然的望着他们。
“玉华,你放心,御医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杜学义走过来,握着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啄吻。
皇兄也柔声轻哄。
“战败之事一定是有人陷害,玉华,你先把虎符交出来。”
“皇兄定会查得水落石出,还你一个公道。”
他们表情殷切,仿佛真把我放在心尖上疼。
偏偏都是假的。
我最爱的两个人,一起背叛了我。
御医一个接着一个进来,把完脉后又一个接一个垂下头。
“殿下伤得太重,臣束手无策。”
“药石无医。”
“微臣无能。”
……
皇兄发了好大的脾气。
若不是听到了那些话,我恐怕真的会以为他是在为我忧心。
“母后不是留了一颗能活死人医白骨的生肌丸吗,阿兄,你给我好不好?”
“玉华好痛啊,阿兄。”
2
我眼中含泪,气若游丝地攥着皇兄的衣袖。
他有些动容,却还是咬牙拒绝。
“生肌丸不过是个不知真假的传言。”
“你伤的这样重,皇兄怎么敢给你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杜学义也红着眼劝说。
“玉华,即使你废了手脚,毁了容,也是天齐国最尊贵的长公主。”
是不敢给我用,还是不舍得给我用?
皮被扒掉的地方露出坑坑洼洼的血肉,像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疼痛。
我终于死了心,又吐出一口血。
“快去把生肌丸拿来!”
皇兄终于慌了神。
他亲手喂我服下生肌丸,眼中的心疼是那样真实。
我能感觉到身上没那么痛了,皮肤似乎也在慢慢生长。
可是很快,痛感千百倍袭来。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陛下,生肌丸如此珍贵,应该留给静婉,您怎能真的喂给玉华?”
黑暗中,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
我听见杜学义不满地质问。
皇兄轻声叹息。
“玉华吃的不是生肌丸,是南疆的一种蛊虫,也有新生肌肤的效果。”
“以后她若是不听话,我只需催动母蛊,就能让她身体爆裂而亡。”
杜学义这才放心。
“既然玉华已经成了废人,我们还要把她勾结敌国的谣言传出去吗?”
他有些不忍。
皇兄却斩钉截铁:“当然要传!这件事总要有人负责。”
“况且,玉华从前被视作天齐的战神,只有彻底毁坏她在朝臣还有百姓心中的形象,替静婉和亲之事才不会遇到阻碍。”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我眼中再无一丝心软。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他们想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就要做好遭受反噬的准备!
我勾结虞国,害三万将士惨死的事刚在京城传开。
边关的急报又送了过来。
“陛下,宁州城已被虞国军队占领了。”
“他们要求……”
宁州是我的封地,也是我曾经驻扎的地方。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还是免不了心中一痛。
“要求什么?你倒是快说呀!”
皇兄又急又气,拂袖摔了我桌上的茶盏。
“虞国要求我们十日内将定好要和亲的公主送去,迟一日,便……便杀一户宁州百姓,直到将宁州城屠尽……”
从京城到边关,快马加鞭也得三四天。
消息递来已经耽误了几日,想要救宁州百姓,必须即刻启程。
“静婉和虞国国君的婚事,是父王在世时定下的,本该让她去。”
“可是……静婉性格怯弱,又无急智,只怕救不了宁州百姓。”
皇兄一边假装擦眼泪,一边偷偷观察我的反应。
“要不是她勾结敌国,又怎么会连累宁州的无辜百姓?”
“什么战神公主,我看就是个讨债的灾神,呸!”
“我阿爹阿娘还在宁州呢,都怪傅玉华这个贱人,她怎么不去死?”
我宫中有不少宁州籍的宫人,此刻都怨愤地看着我。
“玉华,不如你替静婉公主去和亲吧。”
3
见我始终不表态,杜学义终于忍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攥住我的手,言辞恳切。
“你这般聪慧,对宁州又熟悉,比静婉公主更合适。”
“只要你肯从中斡旋,宁州百姓定能得救。”
可笑我从前竟没看出杜学义对静婉的心思,还傻傻以为他是爱我的。
我捂住隐隐作痛的心口,沉声道:“虞国一贯背信弃义,和亲不是长久之举。”
“皇兄,我虽然武功被废,但脑中还有兵书千卷。”
“玉华自请出征,誓要夺回宁州城!”
却只换来宫人们更激烈的咒骂。
“她还想出征,死了三万人不够,还想害死更多人吗?”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陛下,玉华长公主犯下叛国重罪,理应被处死。”
宫人们哗啦啦跪了一地,请求皇兄立即将我处死。
皇兄满脸为难的看着我:“玉华,你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我怎么忍心处死你呢?”
“只是如今民愤难平……唉……”
“不如换你和亲虞国,将功抵罪吧!”
杜学义更是指天发誓,
“玉华你放心,你永远是我心中唯一的妻。”
“等你成功解救宁州百姓,从虞国回来,我一定风风光光迎娶你进门。”
话落,皇兄身边的暗卫出现,要将这些宫人拖下去杖毙。
“长公主的事,岂容你们这群奴才多嘴放肆。”
表面是为我出气,实则是用这些宫人的命威胁我。
皇兄知道,我不喜欢滥杀无辜。
我冷眼看着他们演完这场戏。
“算了,不怪她们。”
“我同意和亲就是。”
怕我反悔,皇兄立马下旨为我准备嫁妆,甚至不顾我重伤未愈的身体,要我即日启程。
“姐姐,都是婉儿害了你。”
听到消息的傅静婉急忙赶到我的马车边。
她眼眶通红,似乎很为我担心。
“听说虞国国君年逾五十,还生性残暴,以折磨妻妾为乐。”
“姐姐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这尊玉如意是我母妃留给我的,很有几分灵性,我将它希望它能保佑姐姐平安。”
话音未落,如意摔在地上。
只留下满地碎渣。
傅静婉倒在碎渣上,手掌和膝盖都划破了。
“姐姐,就算你对我有怨,也不能摔碎我母妃的遗物啊。”
她哭得娇弱,眼中却满是得意与挑衅。
沾了血的碎渣四散开,有几块飞溅进马车,割伤了我的腿。
可皇兄和杜学义只看得见傅静婉。
“静婉好心看望,你怎能如此对她?”
杜学义急忙抱起傅静婉,眼中满是疼惜。
“傅玉华,你根本不配做静婉的姐姐!”
他叫的如此亲昵,甚至忘了带公主敬称。
皇兄也对我怒目而视。
“要是静婉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一巴掌将我还未完全长好的皮肉打得裂开,汩汩往外冒血。
两人心疼地抱着傅静婉离开。
隔着夹道朝我身上扔烂菜叶和泥土的百姓,我分明听见杜学义在问:“陛下,玉华已经启程,是不是给虞国传书,让他们放了宁州百姓?”
4
“宁州是玉华的封地,百姓只知长公主,却不识我这个天齐皇帝,若是留着他们,以后肯定要起乱子。”
“你修书一封,让虞国直接屠城吧。”
想到宁州城里那些善良又无辜的百姓,嚷着长大要像长公主一样参军报国的幼童,街边卖炊饼的阿婆,刀子嘴豆腐心的屠夫……我只觉得心中剧痛。
这就是我一直敬重的兄长和倾心扶持的未婚夫。
他们究竟把百姓当什么?
把国家当什么?
我忍不住冷笑起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天下既然他们管不好,那我便夺回来!
皇兄以为拿走虎符便能捆住我,殊不知,我征战多年,靠的从不是那轻飘飘的二两虎符。
让我去宁州和亲,无异于放虎归山。
两个蠢货!
想着城中百姓,我命令送嫁的侍卫快马加鞭。
不过三日,马车便临近宁州城。
我靠在马车上小憩,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没想到体内的蛊虫突然躁动起来,不停在我体内冲撞啃食。
我疼的浑身瘫软,突然发现马车停了下来。
送嫁的侍卫们窃窃私语。
“陛下果真将催动蛊虫的方法告诉你了?”
“那当然,玉华长公主诡计多端,陛下自然要防着她。”
“公主长得如此貌美,倒是便宜虞国那老国君了,不如……”
几人对视沉默片刻,突然掀开了马车的帷幔。
见我果真瘫软在地,他们眼冒精光。
一步步向我逼近。
这是兄长还是死敌?
我苦笑一声,强稳住心神,呵斥道:“你们要干什么?”
为首的侍卫接了一句:“你。”
其他人便纷纷大笑起来。
我的手脚筋还断着,根本使不上力气。
这些侍卫又都是练家子,只能智取,不能硬攻。
我闭了闭眼,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露出一个魅惑的笑。
“早说呀,我还以为你们想造反呢。”
一只手轻轻勾住为首那个侍卫的领口,另一只手隔着衣服在腹肌处徘徊。
“与其伺候虞国那老国君,倒不如伺候你们。”
“谁先来?”
性子急的就要往前扑,我往后一缩躲开了。
调笑道:“还没说完呢,急什么?”
“你们比试一场,我的初次当然要交给最勇猛的那个。”
一行人果然比试起来。
我不断用言语挑拨,激发他们的矛盾。
“张大人这拳打得漂亮,怪不得能从李大人手上抢得统领之位。”
新仇加旧恨,他们越打越来火。
没人注意我点燃了一根香。
半刻钟后,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疾驰而来。
为首的将领翻身下马,单膝跪在我面前,声若洪钟。
“属下救驾来迟,请将军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