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离婚后，我和双胞胎弟弟一人跟一个。
我跟了妈妈，离婚后妈妈整日消沉，赌光了家里的钱，没钱了就带各种男人回家。
她带着我搬进了阴暗潮湿的出租屋，房间里总是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我每天除了上学，还要偷偷兼职赚生活费，日子过得很苦。
直到某天，许久没联系的弟弟给我发来一个直播网址链接。
【哥哥，点开链接，有惊喜。】
我点开链接一看，排在热度首位的直播，居然是我？
两个分屏直播画面，一个是我在廉价出租屋里借着昏暗的灯光写作业，一个是爸妈亲昵搂着弟弟坐在大别墅的豪华沙发上。
【看看穷养和富养到十八岁，会让这对双胞胎有何差别。】
【哥哥还不知道吧，其实爸妈根本就没离婚，家里也很有钱，俩人幸福得很呢，弟弟也被养得很好。】
【哥哥也太惨了，整天吃不饱穿不暖，这不算虐待吗？】
【谁让当哥哥的更懂事呢，爸妈选择她来穷养。】
1
我双手颤抖地拿着手机，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画面。
这是个整蛊直播网站，观看的人大多都是富二代或是上流社会的人。
爸妈离婚，让我被穷养，弟弟被富养，这就是一场游戏。
这场长达六年的直播游戏，仅仅是用来供人取乐的。
我一直以为爸爸带着弟弟去了其他城市，原来，他们和妈妈在一起啊。
我坐在太阳直晒的小吃店门口，却感觉浑身发凉。
弟弟接着发来两条信息：
【哥哥，你是不被爸妈爱的那个。】
【看着你过得这么惨，我这个当弟弟的真的有点不好意思，感觉住在大别墅里，心都有点不安了。】
我手重得像吊了两个铅球，难受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俊辰，快把这两桌给收拾干净！”老板在叫我。
这是我每天下课后要做的兼职。
妈妈离婚后染上赌博，从来不给我生活费，极少数时间她打牌赢了钱，会愿意施舍一点给我。
这份小吃店兼职的工作，还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
晚上九点，我结束完兼职，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
炎夏，在顶楼的廉价出租屋里没有空调，一进屋就像是进了蒸笼。
他们肯定体会不到吧，毕竟，爸妈和弟弟他们三个应该在大别墅里吹着空调呢。
灯泡一闪一闪，感觉又要坏掉。
自从妈妈带着我搬进这个出租屋后，她就极少回家。
就算回家，她也是带着各种不同的男人回来厮混，房间里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陪男人睡觉的钱又拿出赌，根本不顾我这个儿子半点。
但我没想到妈妈不在家的日子，原来全陪弟弟去了。
他们有曾想到过我这个在出租屋里艰难生活的亲生孩子吗？
这样的日子，我过了整整快六年。
我环顾了一眼这个出租屋，藏了很多摄像头吧。
厨房角落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知道，又是老鼠在乱窜。
刚开始我经常被吓到，现在早就麻木习惯了。
没想到，在这个出租屋里，陪伴我最久的居然是老鼠。
我再次点开那个直播链接，我在出租屋的直播排在首位，观看热度极高。
阴暗的出租屋和明亮的大别墅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脸上的痛苦，在另外一张相似的脸庞上却满是幸福。
此刻，我也是一只老鼠，一只窥探别人幸福的老鼠。
2
这天是我的生日，下课后做完兼职，回家的时候已经快十点。
我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进了出租屋。
塑料袋子里面装的是一个老式蛋糕，很便宜，五角钱买的。
我伸手去打开灯，灯没有反应，屋里仍是一片漆黑。
是灯泡又坏了。
没关系，月光洒进来也挺亮的。
我坐在窗边，贪婪地借着月光，将老式蛋糕放在桌上。
没有蜡烛，我只能装作在蛋糕上插了一根蜡烛，然后假装点燃。
闭眼，许愿，吹一口气。
我许的愿望很简单：希望考试顺利。
结果刚睁眼，就听见有人在“砰砰砰”砸门。
“开门！还钱！”
“再不开门老子把门给你砸了！”
虽然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但我还是又被吓了一跳。
门外面的人是来找妈妈讨债的，妈妈输了很多钱。
我躲在屋里，咬紧嘴唇不敢哭出声。
尽管无人回应，他们还是开始撞门。
出租屋的门是木门，并不坚固，很快便摇摇欲坠。
终于在“砰”的一声巨响后，门被讨债人给撞开了。
三个强壮粗鲁的男人冲了进来，直接一把拎起缩在角落瘦小的我，“你妈不还钱，老子就拿你抵债。”
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直流，“我真的没有钱，我妈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
催债的人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没钱就拿东西抵债！”
他们说完便开始在家里肆意翻找，东西被翻得一团乱，就连我的书包也被翻开，从里面找出来二十块钱。
我捂着自己的嘴角，血腥味在我嘴里蔓延。
这二十块钱是我今天做完兼职老板发的工资。
“就二十块钱，还不够老子买包烟！”
嘴上说着嫌弃，他们还是把我好不容易赚来的二十块给装进口袋。
桌子也被一脚踢翻，我还没来得及吃的蛋糕被踢在地上，踩得稀巴烂。
他们把家里洗劫一空，不满地离开了，留给我的是满屋子狼藉。
我的生日就在这般荒唐的景象中度过了。
3
我蹲在地上害怕地抽泣，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直播间，回看今天弟弟过生日的场景。
明亮的大别墅里，爸妈给弟弟办了一个盛大的生日聚会。
弟弟穿了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整个人精致高贵。
“我的宝贝儿子，你真是太帅了！”爸爸看着弟弟连声感叹，满眼欣赏，“和我年轻时候一样。”
弟弟眼中的幸福快要溢出来。
放在餐桌上的生日蛋糕，足足有五层那么高，上面插满了鲜花。
客厅的角落里，还堆满了送的生日礼物。
多么美好幸福的画面。
多么对比强烈的画面。
都是过生日，弟弟却有爸妈陪在身边。
而我，永远只有一个人。
弹幕上讨论得十分热闹。
【哥哥还不知道呢，讨债的人都是他妈安排的。】
【每个月来三次，跟固定npc刷新剧情一样。】
【其实每次妈妈带回来的男人也都是故意做戏给哥哥看，看哥哥有没有自制力。】
【哥哥被折磨得这么惨，当爸妈的就一点不心疼吗？】
这条弹幕是播主发出来的：【这也是我们测试的一部分，都是为了锻炼他，我花钱请人来演戏，他应该知足的。】
【等哥哥考完大试，我们就会接他回来，到时候把这六年来缺他的，全部弥补回来。】
我拿着手机的双手直发颤，嘴边泛起苦笑，心中满是苦涩和不解。
弥补？六年欺骗造成的伤痛怎么弥补？
4
第二天上学，班主任找到我。
“宋俊辰，年级上有一个出国留学的保送生名额，数学专业，学杂费全免，你愿意去吗？”
“老师知道你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这个机会你拿下，或许未来能改变你的命运。”
这个名额的限制条件很高，要拿到过三次数学竞赛的大奖，英语成绩又要妈妈45分以上。
我成绩很好，是年级里唯一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
没有一点犹豫，我点头立马答应下来，“老师，我当然愿意。”
这应该就是爸妈所希望看见的吧，穷养的孩子早当家更努力更优秀。
班主任拍了拍我的肩，“好，六月份的考试你也不用参加，这段时间就好好休息，到时候提前去学校报道就行。”
我很快就要逃离这里，逃离这场可笑的直播游戏。
逃离我那所谓的亲生父母，他们根本就不配当我父母。
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
不就是欺骗嘛，谁不会。
5
今天市里有活动，是几所学校在考试前举行的一个交流学习大会。
我作为成绩优异的学生代表，也去参加了。
大会开始前，是国际学校的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上了讲台，是弟弟宋俊辉，他就是国际学校的学生代表。
“你看那个男生和咱们班宋俊辰长得有点像哎。”
有同学看出来，纷纷交头议论。
“还真是有点像，但是明显那个男生更帅，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人家是有钱人，贫困生和别人怎么比，天壤之别好吧。”
我和宋俊辉是双胞胎，原本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却因为我长期的营养不良，变得有了些许差异。
我的皮肤黝黑，手掌粗糙全是茧，他皮肤白皙细嫩。
宋俊辉是在爱和钱里长大的，而我是在苦和泪里独自成长。
“听说那男的成绩很差，就是靠家里有钱有关系，才上台发言。”
我听见有人小声吐槽。
此时，宋俊辉正在讲台上落落大方地讲述他的学习经验。
我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爸妈，他们举着手机，正满脸欣喜地记录宋俊辉的演讲。
爱你的人，会想办法记录你的一切。
想到这几年来，妈妈甚至从未出席过我的家长会，心里不由得泛起苦涩。
6
大会开的时间很长，中途我去了趟卫生间。
准备出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打不开厕所的门了。
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打不开，像是有人从外面给锁死了。
“有人吗？能帮帮我吗？”
我拍门试图叫来人帮我，但无人回应。
我后退一步，正打算把门踹开的时候，门开了。
宋俊辉站在门外，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男生，一起将我堵在门口不让我出去。
我的弟弟一个抬手示意，身后一个男生便上前一脚将我踹倒在地。
我疼得捂住自己的小腹，疼得龇牙咧嘴。
宋俊辉拎起一旁的水桶，直接从我头上浇下去。
混脏的水还带着点臭味，我被浇个半湿，狼狈不堪。
他们传来一阵嗤笑。
我擦了擦满脸的水，睁开湿漉漉的眼盯着宋俊辉，“你为什么这么做？”
宋俊辉直接上前一步把我踢向墙角落，眼底是压抑着的恨意，讽刺开口：
“你不是优秀好学生吗，成绩这么好怎么不能上台发言呢。”
“宋俊辰，你以为爸妈会在考试结束后，就把你接回来吗，不可能。”
“我告诉，我不可能让爸妈把你接回来的！直播也不可能结束。”
“你就一辈子该待在那个阴暗见不得光的出租屋，发烂发臭！被大家观看取笑。”
他揪着我的头发脚在踹我，我吃痛地望着面目狰狞的他，觉得他好恐怖。
不过短短六年时间，当初那个温顺善良的弟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他像是还不解气，一个抬手示意，他身后的那几个男生便上前对我拳打脚踢，甚至还扒光了我的衣服。
宋俊辉则拿起手机，开始对着我录视频。
“被人打都不吭声，看来是还不够重，再踢重一点。”
“把衣服扒干净来打。”
“爸妈都那么对你了，我这个当弟弟的肯定也不能落后啊。”
他笑得肆意猖狂，我呜咽着忍住让自己别哭，我越哭他会越兴奋。
过了好久，宋俊辉终于解气，才带着一行人离开。
我浑身湿透，蹲在地上冷得发抖。
他现在还笑得出来，以后就不一定了。
7
晚上，妈妈破天荒回家了，手里还提着不少吃的。
“俊辰，妈妈打牌赢了，给你买了好吃的。”
她把袋子里面的零食都给拿出来，好多都是进口的。
那些东西，应该是从别墅拿的吧，宋俊辉不想吃的东西，就拿来施舍给我。
妈妈站在我面前，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我刚想问的时候，她突然哭了起来。
“俊辰啊，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得了癌症活不久了。”
得癌症了？真的假的。
没等我说话，妈妈便拉着我的手，自顾自开口，“俊辰，妈妈不想死，你得救妈妈。”
“我这里有一点钱，你身上还有多少钱，加上你外婆留下来的遗物手镯，卖了换钱可以给我治病。”
提到外婆的手镯，我终于听不下去警惕起来，“钱我可以给你，手镯不行。”
手镯是外婆去世前给我的，在这出租屋住了六年，外婆陪了我三年。
没错，就连外婆也被骗了，外婆也以为自己的女儿离婚后不断堕落。
妈妈真的太狠心，狠到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在骗。
一想到外婆年纪那么大还陪我吃苦，我就心痛不已。
我皱眉质问他，“妈，你真的生病了吗？还是说想骗走我的钱和外婆的镯子又拿去赌？”
妈妈眼神快速闪躲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叠诊断单给我看，“妈是真的生病了，你看这诊断结果，我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情来骗你。”
我给了她坦白的机会，但妈妈还是不说真话，还在嘴硬诓骗我。
那诊断单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也不多用点心做真一点。
我真的太失望了。
妈妈见我态度强硬，就是不给她手镯，她也只好作罢，还装委屈道，“那妈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妈给你热了一杯牛奶，你趁热喝，学习辛苦了。”
我喝了牛奶便去睡觉，还专门把放起来的手镯给戴在手上，怕被妈妈偷走。
这一晚，我睡得很沉。
结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手腕空落落的，手镯不见了。
我连忙点开直播回看昨晚的视频。
发现妈妈趁我不注意往牛奶里放了安眠药，趁我睡熟，偷偷把戴在手上的镯子给取走，然后回到那个大别墅。
怪不得昨晚我一点没察觉，原来是给我下了安眠药。
弹幕上有人在说：
【这也太狠了吧，那手镯是外婆留给哥哥的遗物，就这么取走了。】
妈妈居然还怼了回去：【我妈的手镯他也配戴，本来就是该给我这个女儿的。】
【我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历练哥哥，增强他的抗压能力。】
我看着妈妈在直播间如此贬低我，甚至还自圆其说自己是对的，如此虚伪。
我内心彻底崩溃。
8
自从我知道我在出租屋里的一言一行都被直播后，我就很少待在家里了。
白天在学校上课，放学去做兼职。
我宁愿坐在小区楼下，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书，也不愿意回到那满是隐藏摄像头的监控屋子里。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直播链接，看到播主发了一则通知。
【考试当天，在考场外直播接穷养哥哥回别墅，大家到时候礼物满屏刷起来。】
不少人留言评论。
【真好奇哥哥知道家里很有钱后的表情。】
【肯定是兴奋高兴啊，自己今后可是有钱人了。】
【不一定，肯定会伤心难过好久，凭什么自己被穷养了六年。】
我忍不住冷笑，我不会让他们的计划得逞的。
考试那天，我早就已经坐上前往德国的飞机。
这场游戏，最后变成我来戏玩你们。
9
这段时间我也不用复习准备考试，都在准备出国的资料。
我给妈妈打电话，希望她能回家在考试前陪我几天。
这天我故意问了妈妈一句，“妈，等考试结束后，我能和弟弟见一面吗？”
妈妈满口答应，拍拍我的肩膀，“肯定没问题，等结束后，妈妈带你去见爸爸和弟弟。”
我嘴角扯出一抹笑，假装自己很高兴和期待。
然后从厨房端来我熬好的汤，“妈，你生病了多补一补，我专门给你熬了汤。”
妈妈一看，给感动得不行。
她喝着汤，我拿出一叠文件放到她面前，“妈，你现在生病了，追债的总来找你也不行，万一影响你这个病人休息怎么办。”
“我这个当儿子的不想让你受苦，所以打算把你身上的全部债务都给转到我身上，我会赚钱帮你还债的。”
“但是要先解除母子关系，你签了字，债务就全转到我身上了。”
妈妈并未细看，听见我这么一说便立马签下自己的名字。
“儿子啊，你真的对妈妈太好了，等妈妈以后赚钱了，一定会补偿你的。”
我笑着点头，还安慰妈妈要好好修养身体。
其实妈妈签下的，不仅仅是解除母子关系的表，还有我帮她借的高利贷。
10
考试当天一早，我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出门，在直播画面中看不出异常。
但我不是去学校考试，而是去机场。
这个家里，我并没有什么要带走的。
我掰断了自己的电话卡扔进垃圾桶，换了一张新卡。
我全新的生活就要开始。
这段时间我兼职赚的钱，学校发的奖学金，还有以妈妈名义借的一千万高利贷，加起来够我去德国生活一段时间。
等落地德国，我就找立马找个公寓住下来。
前两天妈妈问我在哪个考点考试，我给他随便说了个考点学校的名字。
我知道爸妈他们打算去考点学校外等我结束最后一门考试。
爸妈以及蹲在直播间的网友，都在期待这一天。
他们期待从我的脸上看到惊喜震惊甚至落泪的表情。
只可惜，要让他们失望了，他们是永远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