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临出嫁前,叶洮被人迷晕糟蹋。
未婚夫当即退婚,村里人觉得她丢人要将她浸猪笼。
只有季群,不嫌弃叶洮的过往,还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将她抬进了门。
但婚后叶洮却检查出癌症,只有半年可活。
为了报答季群,叶洮任劳任怨做了半年的家庭主妇。
死前,她却看到季群和养妹在芦苇荡里吻得难舍难分。
季群深情款款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晚晚,你终于要结婚了,以后咱们都有了婚姻做幌子,终于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叶洮含恨而死。
再睁眼,她回到了半年前。
这次,她敲开了清冷军长的门。
只想为自己而活……
……
1981年春,乍暖还寒。
站在卫生院的走廊上时,叶洮还有些恍惚,没想到老天会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小洮,你怎么会在卫生院?”
丈夫季群神色关切,仿佛是真的很关心叶洮的身体。
可他的右手,分明正牵着他的养妹融晚晚。
看到叶洮,季群明显有些震惊,愣了几秒后,才匆匆松开了融晚晚的手。
叶洮淡淡一笑,她迫不及待地想确认自己重生的事实。
她抬眸,紧盯着季群的眼睛。
“我怀孕了。”
季群微微蹙眉,看不出一丝喜悦之情。
叶洮心中了然。
果然,她真的重生了。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个孩子都不被欢迎。
叶洮抿唇,试探着开口:
“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季群悻悻笑了一声,这才弯起眉眼。
“怎么会,我只是有些太激动了,这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话音未落,传来了护士的喊声,“融晚晚家属呢?轮到融晚晚了!”
融晚晚委委屈屈地扯了扯季群的衣角,“哥,我有点害怕。”
季群肉眼可见地着急起来。
“晚晚的亲生父母找到了,我陪她来卫生院做个亲子鉴定。”
他想牵叶洮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季群有些尴尬,又不忍融晚晚一个人,只匆匆留下一句,
“我等会儿就过来找你。”
叶洮看着季群离开的背影。
只觉得讽刺。
上辈子,自己还真傻。
季群这哪里是把融晚晚当作亲妹妹,分明是放在心尖的情妹妹。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紧攥的检查单。
“怀孕两周”下面还有一行字。
“胃癌晚期”。
叶洮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来算的话。
她只有半年好活了。
但是,哪怕半年后她依旧会死。
现在,她仍然觉得庆幸。
她终于可以有机会不重蹈覆辙,换一种自己的活法了。
叶洮郑重其事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记事本。
一笔一画地写下:
死前遗愿清单,六个愿望。
第一件,流产。
叶洮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苦笑一声,转身走进了手术室,决定打掉孩子。
上辈子。
叶洮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只将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季群,可几天后,孩子却意外流产。
她原以为是自己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为此还伤心了很久。
可现在想想,她是在喝完季群递来的牛奶后不久,身下突然开始流血。
是季群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只想和自己心爱的融晚晚生。
所以,既然以她的情况也等不到孩子出生。
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麻醉药劲过后,叶洮拿出铅笔将第一条划掉,拖着病弱的身体,起身准备回去。
医生拦住了她。
“你身体还没恢复,应该静养一段时间,等会我联系你家人过来。”
叶洮刚想回答说不用,转念又点了头。
“我自己联系吧!你们电话在哪?”
她找到卫生院的传达室,按照上辈子记忆中的电话,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妇人,不知为何,听到她的声音,叶洮莫名有些想哭。
“请问是余小莲女士吗?”
在得到妇人肯定的回答后,叶洮又继续:
“我是叶洮,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前世,也是直到临死前,叶洮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其实早就找到了。
但在得知她的原生家庭十分优越时,季群起了歪心思,选择瞒了下来,让融晚晚代替她去认亲。
亲子鉴定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他们早就提早准备好了假的报告。
重活一世,叶洮自然不能让两个人再次得逞。
妇人有些怀疑。
“你说你是我的女儿,可我记得之前联系我的人不叫这个名字。”
叶洮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除了亲子鉴定外,我还有办法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的腰上有片蝴蝶胎记,小时候一直觉得它很丑,直到阿妈你在我的衣服上绣了一只蝴蝶,伙伴们都羡慕我,那时我才接受自己的胎记。”
听完叶洮的话后,妇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哽咽。
“女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
叶洮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我可以去找你们吗?有些事情电话里解释不清楚。”
妇人赶忙应下。
“好好,我们在家里等着你。”
挂断电话后,叶洮将妇人刚刚告诉她的地址抄到了本子上,又将本子小心翼翼地塞回自己的包里。
随后,她步伐坚定地朝着婚姻登记处走去。
她的第二个愿望,就是和季群离婚。
但直接和季群说,他一定不会同意,所以叶洮打算申请强制离婚。
“同志,你确定考虑好了吗?”
听到婚姻办工作人员的询问,叶洮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状,工作人员利落地帮叶洮办好手续。
“同志,这些你收好,半个月冷静期过后就可以来申请离婚证了,中途要是改变主意,也可以来申请撤销。”
叶洮收好证件,拿出了记事本,边走边将遗愿清单上第二条划去。
她去了车站,预订了半个月后离开的车票。
等离婚证一拿到手,她就出发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做完这一切后,叶洮才朝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
叶洮浑身疲惫,只想赶快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但一打开门,却发现自己的东西被扔得乱七八糟,房间里还多了只猫咪。
她拦住了路过的融晚晚,开口质问。
“这是怎么回事?”
融晚晚抱起小猫,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啊,嫂子,忘了和你说,这是我和哥在路上捡的,是不是很可爱?”
“我问你我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见叶洮的眼神冰冷,融晚晚当场红了眼眶。
季群听到了动静,走过来不动声色地将融晚晚护在身后。
“晚晚,没事吧,怎么还哭了?”
融晚晚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没事的,只是嫂子好像不太喜欢它。”
季群心疼地摸了摸融晚晚的脑袋,转头望向叶洮。
“小洮,你别怪晚晚,是晚晚听说你怕猫,才把它带回来想帮你克服恐惧。”
叶洮苦笑一声,身上已经泛起红疹,呼吸也有困难。
“我怕猫是因为什么,你全然忘记了吗?”
见叶洮的状态不对,季群这才想起,叶洮对猫毛过敏。
他拍了一下脑袋,急匆匆抱起叶洮就要往外跑。
“瞧我这记性,你坚持一下,我这就送你去卫生院。”
却被叶洮挣扎下来。
叶洮平静地将自己的行李拖到客房,丢下一句“不用了”,重重阖上了房门。
叶洮吃了药,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中途,季群一直敲着她的房门,她没有理会,只是默默收拾好客房,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叶洮就出发去了服装城。
她的第三个愿望,是给自己买身新衣服。
她很久没给自己买过新衣裳了,身上这几件已经是三年前的了。
当初贪便宜,三块钱就买了一身衣服,结果没穿一个月就烂了个口子。
后来,她硬是缝缝补补穿了三年。
季群母亲身体不好,每个月药钱就需要一大笔,她想多省点钱,让季群母亲吃点好药。
但季群显然不这么想,每个月六十块钱的工资,有一小半都得用在给融晚晚买新衣服上。
这些年,她省吃俭用也攒了不少钱,反正也活不长了,不能亏待了自己。
进了服装城,叶洮专挑贵的试。
试了半天,她决定买一件浅蓝色长裙。
一件就需要十二元,叶洮又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打算换件便宜的。
她刚把手里的衣服放下,身旁就有人拿了起来,叶洮回头一看,竟然是融晚晚。
她一回头,撞上叶洮的视线。
“嫂子,竟然是你啊,你怎么想起来买衣服了?”
叶洮淡定地回应。
“想买就来买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们。”
叶洮挑了挑眉,特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季群身子僵了一瞬,而融晚晚就像是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笑着开口:
“哥今天发工资,上个月答应给我买新裙子。”
说完,融晚晚就把裙子递给了店员,生怕慢一步会被叶洮抢走。
“麻烦帮我把这件装起来吧。”
店员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好嘞,先生小姐,你们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在一起多久了啊?”
叶洮冷不丁地出声。
“三个月。”
现场的气氛冷了下来,季群连忙开口解释。
“同志,你误会了,这才是我的媳妇。”
店员的视线扫过季群两人,又移动到叶洮满是补丁的衣服上,看季群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鄙夷。
“这位女同志的衣服都破旧成这样了,你不给她买一件吗?”
融晚晚挽住叶洮的手臂,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嫂子平时不喜欢打扮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想起来买衣服了。”
听完融晚晚的话,店员看叶洮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揶揄。
叶洮并不在意,一心只想快点买好离开,不想和两人有过多纠缠。
她逛了一圈,刚看中一件衣服,融晚晚却抢在她前面取下了衣服。
“哥,这件和刚刚那件比起来哪个好看点?”
见季群认真比较了一番,给了融晚晚一个明确的答复。
叶洮恍然大悟,原来季群之前说自己是个粗人,不会挑衣服也是骗她的。
他总是推脱,不肯陪她逛街,说自己不懂这些,去了也是扫兴,可面对融晚晚,他总是有十足的耐心。
叶洮抿了抿唇,没了再挑下去的兴致。
“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小洮,昨天的事……”
她转身往外走去,季群追了上来。
握住叶洮手的一瞬间,季群打了个寒战。
叶洮的手很冷,像是块千年寒冰,可是这个季节,明明不应该。
叶洮拨开他的手,满不在乎地开口:
“不用解释,我都懂。”
她没有再给季群说话的机会,直接迈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叶洮在周边的地摊上发现了一件红裙子。
款式已经有点老气了,但叶洮的目光像是定在了上面,呆看了很久,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花钱买下了它。
回去之后,叶洮立马换上了这条裙子。
看着镜中没有血色的唇,叶洮又拿出已经有些融化的口脂,涂了一点在自己的嘴上。
似乎只有这样鲜艳的颜色,才能让她感受到活着的气息。
晚上,叶洮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她将记事本装到布包里,又装了几支铅笔,启程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她的第四个愿望,是去夜校继续学习。
因为没钱交学费,导致她没能去上大学一直是她的遗憾。
这些年来,她没有放弃学习,可家里总是有很多活等着她做,能学习的时间少得可怜。
现在她快要死了,倒是没有这些顾虑了。
夜校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融晚晚也在,看到叶洮会来,她有些意外。
“嫂子,你怎么会来这里,这里不是夜校吗?”
融晚晚是被季群强制要求来学习的。
她当时只念了初中,还是混日子过去的,大字都不识一个。
季群看不下去,这才将她送到了夜校。
当时叶洮也和季群提出想去夜校提升自己,却被季群以学费不够回拒了。
叶洮嗤笑一声。
也是。
剩下的钱还要留着给融晚晚买衣服,哪有钱给她呢。
叶洮收拾好书本,淡定地回应了一句。
“我自己花钱来学习,不行吗?”
融晚晚有些不满,还想说什么,但见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只好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叶洮来夜校主要是想学习英语,没人辅导,有些读音她掌握不好。
但教语文和数学的老师讲的东西也很有用,叶洮仿佛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学了两小时只觉得不够。
而融晚晚根本没兴趣听,不是在犯困就是在讲悄悄话,被老师警告了好几回。
下课后,众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只有叶洮还在追着老师提问。
教英语的是一个很儒雅的中年男人,见叶洮眼里都是求知欲,男人扶了一下眼镜,笑容随和。
“这样吧,我办公室有本单词册子,你先拿去自己看看。”
男人朝叶洮挥了挥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去拿。
叶洮没有防备,跟了上去。
而还没离开的融晚晚,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进了办公室后,男人直接锁上了门。
叶洮感觉不对劲,抓起一旁的铅笔举在胸前防身。
“你锁门做什么?”
男人撕掉了儒雅的面具,一脸轻蔑地看着叶洮。
“别装了,村里人谁不知道你是个不检点的,来这里不就是想勾搭别人吗?”
男人一脸邪笑,直接朝着叶洮扑去。
叶洮挥舞着铅笔,意外划伤了男人的眼睛。
看着手上的鲜血,男人彻底被激怒,直接拽住叶洮的头发,将她按倒在地。
“还给自己立起贞节牌坊来了。”
见男人开始撕扯起自己身上的衣物,叶洮的心里只剩下一阵绝望。
她真的很想好好地活下去,可老天像是在针对她一样,总是不让她如意。
叶洮闭上眼睛,正准备咬舌自尽,房间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看到大门被踹开的那一刻,男人立马起身和叶洮拉开了距离。
看着一旁衣衫不整的叶洮,季群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先上前为叶洮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小洮,你没事吧?”
叶洮没有说话,只是往紧拽了拽衣服,身子还有些发抖。
融晚晚有些震惊地看着男人眼睛上的伤痕。
“周老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您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好老师。”
她朝男人使了个眼神,男人立马心领神会,赶忙解释。
“是叶洮,她和我讨要单词册,我就带着她来办公室拿,谁知道刚进来,叶洮就锁上了门,还开始撕扯起自己的衣服。”
“我不愿看学生误入歧途,谁知道她恼羞成怒,直接划伤了我。”
他说得义正言辞,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但仔细看还是不难看出他眼中的心虚。
叶洮才缓过来,听到男人这么说,立马为自己辩解。
“不是的,是他要对我不轨……”
可话还没说完,季群身后来围观的乡亲们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周老师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老师,还能撒谎不成。”
“就是,我家女娃一直跟着他学习,也没听说遇见这种事啊。”
“都嫁了人还耐不住寂寞,季同志也真是惨,娶了她这么个人。”
……
众人对着叶洮指指点点了半天,像是想用唾沫将她淹死在这里。
或许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季群想将众人遣散。
“乡亲们都散了吧,让大家见笑了,都回去休息吧。”
他温柔地握紧叶洮的手,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嫌恶。
“小洮,我们走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季群拽了叶洮一下,叶洮却没有移动半分。
她抬起头,缓缓咧起嘴角。
“你也觉得是我蓄意勾引他的吗?”
季群没有回答,可眼里的不信任深深刺痛了叶洮的心。
叶洮径直走到办公桌旁,按下收音机上的按钮,刚才男人和她的对话被重现在众人面前。
她进门感觉到不对的那一刻就按下了收音机上的录音键,因为她知道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听到了吗,你们口中的好老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男人一张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你,你少污蔑人!”
叶洮反过来质问他。
“难道收音机还能作假吗?”
她又望向面前这群人,她甚至都不认识他们,他们就已经评判了她无数次。
“今日被污蔑的人是我,你们觉得没有关系。”
“可明日,一周后,一个月后,等被污蔑的人成了你们,那时你们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是你们自己不检点吗?”
众人哑口无言。
叶洮拿起自己的布包,绕开季群就要往外走。
“小洮,你要去哪里?”
她避开季群伸过来的手,没有回头。
“季同志,别碰我,脏了你的手可就不好了。”
回去之后,叶洮整整睡了一天。
醒来后,正值晌午,窗外春和景明,已经绿了大半,还有零星艳丽的颜色点缀。
叶洮长呼出一口气,砸碎了自己的存钱罐。
她的第五个愿望,是买一台海鸥牌相机。
她第一次使用相机还是在儿时,是邻居家的姐姐教她的。
姐姐是一名战地记者,时常在外奔波。
那时的相机还只能拍黑白照片,可她还是从那一张张照片上感受到了前线战士们的艰苦。
是一种直击灵魂的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那个姐姐再也没回来过,她也再也没碰过相机。
叶洮算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钱,还差一点才能买相机。
她去打了几天零工,这才勉勉强强凑够了钱。
但原先答应留给她的相机,却被老板卖给了别人。
叶洮想叫老板把定金退给她,老板却死活不承认,还将她赶出了供销社。
叶洮没有办法,只好先往家里走去。
到家门口时,还没推开家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嬉笑声。
“季哥,你怎么把我拍这么丑,我要生气了。”
叶洮推开门一看,融晚晚正凑在季群身旁,看着他手中刚洗出来的相片。
两人的距离很近,融晚晚几乎快要贴在季群身上。
可叶洮关注的并不是这个。
她的视线移到融晚晚手上,她手里拿着的,可不就是她之前看中的相机吗。
叶洮下意识蹙起眉头。
“这台相机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季群挡在融晚晚身前,抢先一步回答。
“是我买给晚晚的,晚晚说她喜欢。”
叶洮咬着唇,眼里满含不甘。
“可我已经付了定金,老板原本也答应要留给我……”
融晚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只是定金不是吗,嫂子,下次想买东西还是直接付全款吧。”
“说起来,这相机可贵了,顶哥好几个月生活费呢,你哪来那么多钱?可不要为了买个东西,害了自己。”
看见融晚晚眼中的得意,叶洮可以确定她就是故意抢走的,毕竟之前融晚晚从来没关注过相机。
叶洮攥紧拳头,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自己心脏不代表别人和你一样。”
“相机就当我施舍给你们的,下次再随意揣测我,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叶洮转身就走,却被季群拦住。
“小洮,我想和你聊聊……”
叶洮冷冷地看着他。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季群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对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叶洮打断了他的话。
“孩子没保住。”
季群听完,暗暗松了一口气。
面上却立刻浮现出痛惜的神色。
嗓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小洮,别伤心,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看到他这副样子,叶洮只感觉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原以为季群是想和自己道歉,却不料他根本没有良心。
叶洮攥紧拳头,直直朝着警局走去。
一走进警局,叶洮直接开门见山。
“我要举报供销社的李老板不守信用,扣了我的钱。”
接待她的是个年轻女警员,说话很温柔。
在了解清楚情况后,第一时间去了供销社核查。
调查了一下午,发现这不是李老板头一次干这样的事情。
最终李老板不仅被吊销了营业执照,还在女警员的监督下,将以前贪得小便宜通通补偿给乡亲们。
叶洮也付了剩下的钱,拿到了本该属于她的相机。
看着手中的相机,叶洮感觉十分怀念。
恰巧有结伴的女同志路过,想拜托叶洮帮忙拍几张照片。
叶洮答应了,挑选角度帮几位女同志拍了几张照片。
众人一起去照相馆去洗,相片洗好后,就连专业的摄影师都有些震惊。
“你以前学过摄影吗?”
叶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小时候邻居家的姐姐教过我一点。”
几个女同志接过照片,感激地看着叶洮。
“太感谢你了同志,你拍得可真好看。”
和女同志们道别后,叶洮又拿出了记事本,看着上面最后一个愿望。
爬山。
叶洮抬起头,望着不远处连绵的群山,有些愣神。
其实那座山她经常去,但这次她想去山顶看看,看看站在山顶上风景会不会不一样。
爬山的日期定在三天后,正好她下山后休息一天就可以离开了。
当天,叶洮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又找一根结实的棍子当登山杖。
她背上粮食和水,刚踏出家门,季群就喊住了她。
“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叶洮刚要拒绝,融晚晚就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嫂子,你是要去爬山吗,一个人多危险,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我们一起去呗,还能有个照应。”
“难不成你约了别人,男的女的啊,我怎么记得嫂子你没什么女性朋友。”
季群目光审视。
“叶洮,你不会背着我乱搞男女关系吧?”
叶洮懒得解释,只好应下。
“罢了,你们要跟就跟着吧,爬不动我可不会管你们。”
三个人朝着后山走去,一路上叶洮的速度都很快,融晚晚很快就没了力气,跟在叶洮后面哭天喊地。
“姐,你包里还有水吗,给我喝口。”
叶洮加快了脚步,冷冷回应。
“没有,我说过上了山我不会管你们。”
眼看叶洮就要甩出他们一大截,季群赶忙追了上去,拉住了叶洮。
“叶洮,你走慢一点,晚晚跟不上。”
“她跟不上关我什么事?”
叶洮想甩开季群的手,却不料季群直接将她扛了起来。
季群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小洮,别再闹脾气了,我都知道,你是看我和晚晚走得太近,心里不舒服,之前那么做都是故意气我。”
“我只是把晚晚当妹妹,对她没别的想法。”
“晚晚还说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呢,她人很好,你也别那么斤斤计较。”
叶洮重重捶了季群两下。
“放我下来。”
季群吃痛地揉了揉肩膀。
“小洮,你应该和晚晚学学,为什么人家那么善解人意……”
“我让你放我下来。”
叶洮剧烈挣扎,季群身形不稳,叶洮直接摔在了地上。
“叶洮,你脾气这么暴,除了我谁受得了你,当初要不是我,你怕是早就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见叶洮这样,季群也有些生气,一时口快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
叶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我需要对你感恩戴德是吗?”
“其实在你眼里,错的是我对吧,哪怕我当时走的是大路,哪怕我穿着保守没有蓄意勾引任何人,哪怕我当时做出了反抗的举动。”
“在你眼里,依旧是我不检点对吗?”
叶洮红了眼眶,她又想起那段时间,她被村里人指责,差点想不开要去自杀。
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可还是像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微小却让她痛不欲生。
明明她没有错不是吗,可为什么他们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呢。
而曾经被她视作救赎的季群,也只是为了融晚晚想利用她。
季群有些慌乱地开口: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听到叶洮质问的话语,季群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洮勾起一抹苦笑,毫不犹豫地往山顶走去。
叶洮走了一会儿,快到半山腰时,融晚晚追了上来。
“叶洮,你走慢一点啊,我都跟不上了。”
叶洮不打算搭理她,但融晚晚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叶洮,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吧,季哥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当时选择娶你,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更好地发展我们之间的情谊。”
叶洮并没有很意外。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融晚晚扬起一个天真的笑容,凑近叶洮,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我想说,你被人糟蹋并不是意外,是我在你的杯子里下了药。”
“你未婚夫和你退婚也不是因为他嫌弃你,而是他以为那晚的女人是我。”
“不过你还真是好命,我叫来的乞丐都没找到你,反而让你撞上了你的未婚夫。”
听到融晚晚的话,叶洮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当初是你给我下了药?!”
融晚晚摆了摆手,似是有些无奈。
“没办法啊,我看中了你的未婚夫,原以为你失去贞洁他就会退婚的,谁知道他一心认定了你,我只好谎称那晚的人是我,才逼着他和你退婚。”
融晚晚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变得阴狠。
“不过你现在知道真相也没用了。”
“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而我要过上好日子了。”
“本来还想让你活到我结婚的时候,让你眼睁睁你身边的男人都围着我转,却又无能为力。”
“可现在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融晚晚忽然朝着叶洮扑了过来,叶洮没有防备,直接被推了下去。
看着面前深不见底的山崖,融晚晚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
“叶洮,永别了。”
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了。
叶洮扫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躺在河边。
她大概是掉进了溪流里,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叶洮捂着脸嗤笑一声,也不知道该说她命好还是不好。
叶洮捡起身旁的棍子,踉踉跄跄地往山顶走去。
太阳初升时,她也正好到达山顶。
阳光穿透晨雾,给万物镀上一层金色的流光。
“山顶的风景的确不一样。”
叶洮从包里拿出食物和水,简单休整了一下。
既然她没死,自然就不会让伤害过她的人好过。
正好前不久她的前未婚夫被调去了她父母住的地方,这次回去,她还需要找她的未婚夫谈一谈。
日上三竿前,叶洮下了山,去婚姻登记处拿上了离婚证。
回到家时,季群和融晚晚正好不在,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叶洮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
她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都没装满。
留下一封信后,叶洮在遗愿清单上多加了一个愿望——回家。
她将记事本留在了抽屉里,上了锁,心愿都已经实现,过去的东西她并不打算带走。
她要向前看了。
到达车站时,列车刚好开始检票。
叶洮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随后毫不犹豫地登上了火车。
今后,她和这里,和季群,就再也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