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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念旧风月》

第1章

  前世,临出嫁前,叶洮被人迷晕糟蹋。

  未婚夫当即退婚,村里人觉得她丢人要将她浸猪笼。

  只有季群,不嫌弃叶洮的过往,还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将她抬进了门。

  但婚后叶洮却检查出癌症,只有半年可活。

  为了报答季群,叶洮任劳任怨做了半年的家庭主妇。

  死前,她却看到季群和养妹在芦苇荡里吻得难舍难分。

  季群深情款款地看着对面的女人。

  “晚晚,你终于要结婚了,以后咱们都有了婚姻做幌子,终于可以经常在一起了!”

  叶洮含恨而死。

  再睁眼,她回到了半年前。

  这次,她敲开了清冷军长的门。

  只想为自己而活……

  ……

  1981年春,乍暖还寒。

  站在卫生院的走廊上时,叶洮还有些恍惚,没想到老天会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

  “小洮,你怎么会在卫生院?”

  丈夫季群神色关切,仿佛是真的很关心叶洮的身体。

  可他的右手,分明正牵着他的养妹融晚晚。

  看到叶洮,季群明显有些震惊,愣了几秒后,才匆匆松开了融晚晚的手。

  叶洮淡淡一笑,她迫不及待地想确认自己重生的事实。

  她抬眸,紧盯着季群的眼睛。

  “我怀孕了。”

  季群微微蹙眉,看不出一丝喜悦之情。

  叶洮心中了然。

  果然,她真的重生了。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个孩子都不被欢迎。

  叶洮抿唇,试探着开口:

  “你看起来并不高兴?”

  季群悻悻笑了一声,这才弯起眉眼。

  “怎么会,我只是有些太激动了,这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

  话音未落,传来了护士的喊声,“融晚晚家属呢?轮到融晚晚了!”

  融晚晚委委屈屈地扯了扯季群的衣角,“哥,我有点害怕。”

  季群肉眼可见地着急起来。

  “晚晚的亲生父母找到了,我陪她来卫生院做个亲子鉴定。”

  他想牵叶洮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季群有些尴尬,又不忍融晚晚一个人,只匆匆留下一句,

  “我等会儿就过来找你。”

  叶洮看着季群离开的背影。

  只觉得讽刺。

  上辈子,自己还真傻。

  季群这哪里是把融晚晚当作亲妹妹,分明是放在心尖的情妹妹。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紧攥的检查单。

  “怀孕两周”下面还有一行字。

  “胃癌晚期”。

  叶洮只觉得鼻子酸酸的。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来算的话。

  她只有半年好活了。

  但是,哪怕半年后她依旧会死。

  现在,她仍然觉得庆幸。

  她终于可以有机会不重蹈覆辙,换一种自己的活法了。

  叶洮郑重其事地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记事本。

  一笔一画地写下:

  死前遗愿清单,六个愿望。

  第一件,流产。

  叶洮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苦笑一声,转身走进了手术室,决定打掉孩子。

  上辈子。

  叶洮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只将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季群,可几天后,孩子却意外流产。

  她原以为是自己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为此还伤心了很久。

  可现在想想,她是在喝完季群递来的牛奶后不久,身下突然开始流血。

  是季群不想要这个孩子,他只想和自己心爱的融晚晚生。

  所以,既然以她的情况也等不到孩子出生。

  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下辈子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麻醉药劲过后,叶洮拿出铅笔将第一条划掉,拖着病弱的身体,起身准备回去。

  医生拦住了她。

  “你身体还没恢复,应该静养一段时间,等会我联系你家人过来。”

  叶洮刚想回答说不用,转念又点了头。

  “我自己联系吧!你们电话在哪?”

  她找到卫生院的传达室,按照上辈子记忆中的电话,打了过去。

  接电话的是一个妇人,不知为何,听到她的声音,叶洮莫名有些想哭。

  “请问是余小莲女士吗?”

  在得到妇人肯定的回答后,叶洮又继续:

  “我是叶洮,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第2章

  前世,也是直到临死前,叶洮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其实早就找到了。

  但在得知她的原生家庭十分优越时,季群起了歪心思,选择瞒了下来,让融晚晚代替她去认亲。

  亲子鉴定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他们早就提早准备好了假的报告。

  重活一世,叶洮自然不能让两个人再次得逞。

  妇人有些怀疑。

  “你说你是我的女儿,可我记得之前联系我的人不叫这个名字。”

  叶洮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说来话长,但除了亲子鉴定外,我还有办法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的腰上有片蝴蝶胎记,小时候一直觉得它很丑,直到阿妈你在我的衣服上绣了一只蝴蝶,伙伴们都羡慕我,那时我才接受自己的胎记。”

  听完叶洮的话后,妇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哽咽。

  “女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

  叶洮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我可以去找你们吗?有些事情电话里解释不清楚。”

  妇人赶忙应下。

  “好好,我们在家里等着你。”

  挂断电话后,叶洮将妇人刚刚告诉她的地址抄到了本子上,又将本子小心翼翼地塞回自己的包里。

  随后,她步伐坚定地朝着婚姻登记处走去。

  她的第二个愿望,就是和季群离婚。

  但直接和季群说,他一定不会同意,所以叶洮打算申请强制离婚。

  “同志,你确定考虑好了吗?”

  听到婚姻办工作人员的询问,叶洮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状,工作人员利落地帮叶洮办好手续。

  “同志,这些你收好,半个月冷静期过后就可以来申请离婚证了,中途要是改变主意,也可以来申请撤销。”

  叶洮收好证件,拿出了记事本,边走边将遗愿清单上第二条划去。

  她去了车站,预订了半个月后离开的车票。

  等离婚证一拿到手,她就出发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做完这一切后,叶洮才朝着家里走去。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

  叶洮浑身疲惫,只想赶快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但一打开门,却发现自己的东西被扔得乱七八糟,房间里还多了只猫咪。

  她拦住了路过的融晚晚,开口质问。

  “这是怎么回事?”

  融晚晚抱起小猫,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啊,嫂子,忘了和你说,这是我和哥在路上捡的,是不是很可爱?”

  “我问你我的房间是怎么回事?”

  见叶洮的眼神冰冷,融晚晚当场红了眼眶。

  季群听到了动静,走过来不动声色地将融晚晚护在身后。

  “晚晚,没事吧,怎么还哭了?”

  融晚晚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看上去楚楚可怜。

  “我没事的,只是嫂子好像不太喜欢它。”

  季群心疼地摸了摸融晚晚的脑袋,转头望向叶洮。

  “小洮,你别怪晚晚,是晚晚听说你怕猫,才把它带回来想帮你克服恐惧。”

  叶洮苦笑一声,身上已经泛起红疹,呼吸也有困难。

  “我怕猫是因为什么,你全然忘记了吗?”

  见叶洮的状态不对,季群这才想起,叶洮对猫毛过敏。

  他拍了一下脑袋,急匆匆抱起叶洮就要往外跑。

  “瞧我这记性,你坚持一下,我这就送你去卫生院。”

  却被叶洮挣扎下来。

  叶洮平静地将自己的行李拖到客房,丢下一句“不用了”,重重阖上了房门。

第3章

  叶洮吃了药,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中途,季群一直敲着她的房门,她没有理会,只是默默收拾好客房,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早,叶洮就出发去了服装城。

  她的第三个愿望,是给自己买身新衣服。

  她很久没给自己买过新衣裳了,身上这几件已经是三年前的了。

  当初贪便宜,三块钱就买了一身衣服,结果没穿一个月就烂了个口子。

  后来,她硬是缝缝补补穿了三年。

  季群母亲身体不好,每个月药钱就需要一大笔,她想多省点钱,让季群母亲吃点好药。

  但季群显然不这么想,每个月六十块钱的工资,有一小半都得用在给融晚晚买新衣服上。

  这些年,她省吃俭用也攒了不少钱,反正也活不长了,不能亏待了自己。

  进了服装城,叶洮专挑贵的试。

  试了半天,她决定买一件浅蓝色长裙。

  一件就需要十二元,叶洮又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打算换件便宜的。

  她刚把手里的衣服放下,身旁就有人拿了起来,叶洮回头一看,竟然是融晚晚。

  她一回头,撞上叶洮的视线。

  “嫂子,竟然是你啊,你怎么想起来买衣服了?”

  叶洮淡定地回应。

  “想买就来买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们。”

  叶洮挑了挑眉,特意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季群身子僵了一瞬,而融晚晚就像是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笑着开口:

  “哥今天发工资,上个月答应给我买新裙子。”

  说完,融晚晚就把裙子递给了店员,生怕慢一步会被叶洮抢走。

  “麻烦帮我把这件装起来吧。”

  店员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好嘞,先生小姐,你们站在一起还真是般配,在一起多久了啊?”

  叶洮冷不丁地出声。

  “三个月。”

  现场的气氛冷了下来,季群连忙开口解释。

  “同志,你误会了,这才是我的媳妇。”

  店员的视线扫过季群两人,又移动到叶洮满是补丁的衣服上,看季群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鄙夷。

  “这位女同志的衣服都破旧成这样了,你不给她买一件吗?”

  融晚晚挽住叶洮的手臂,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嫂子平时不喜欢打扮的,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突然想起来买衣服了。”

  听完融晚晚的话,店员看叶洮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揶揄。

  叶洮并不在意,一心只想快点买好离开,不想和两人有过多纠缠。

  她逛了一圈,刚看中一件衣服,融晚晚却抢在她前面取下了衣服。

  “哥,这件和刚刚那件比起来哪个好看点?”

  见季群认真比较了一番,给了融晚晚一个明确的答复。

  叶洮恍然大悟,原来季群之前说自己是个粗人,不会挑衣服也是骗她的。

  他总是推脱,不肯陪她逛街,说自己不懂这些,去了也是扫兴,可面对融晚晚,他总是有十足的耐心。

  叶洮抿了抿唇,没了再挑下去的兴致。

  “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小洮,昨天的事……”

  她转身往外走去,季群追了上来。

  握住叶洮手的一瞬间,季群打了个寒战。

  叶洮的手很冷,像是块千年寒冰,可是这个季节,明明不应该。

  叶洮拨开他的手,满不在乎地开口:

  “不用解释,我都懂。”

第4章

  她没有再给季群说话的机会,直接迈步离开。

  回去的路上,叶洮在周边的地摊上发现了一件红裙子。

  款式已经有点老气了,但叶洮的目光像是定在了上面,呆看了很久,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花钱买下了它。

  回去之后,叶洮立马换上了这条裙子。

  看着镜中没有血色的唇,叶洮又拿出已经有些融化的口脂,涂了一点在自己的嘴上。

  似乎只有这样鲜艳的颜色,才能让她感受到活着的气息。

  晚上,叶洮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她将记事本装到布包里,又装了几支铅笔,启程朝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她的第四个愿望,是去夜校继续学习。

  因为没钱交学费,导致她没能去上大学一直是她的遗憾。

  这些年来,她没有放弃学习,可家里总是有很多活等着她做,能学习的时间少得可怜。

  现在她快要死了,倒是没有这些顾虑了。

  夜校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融晚晚也在,看到叶洮会来,她有些意外。

  “嫂子,你怎么会来这里,这里不是夜校吗?”

  融晚晚是被季群强制要求来学习的。

  她当时只念了初中,还是混日子过去的,大字都不识一个。

  季群看不下去,这才将她送到了夜校。

  当时叶洮也和季群提出想去夜校提升自己,却被季群以学费不够回拒了。

  叶洮嗤笑一声。

  也是。

  剩下的钱还要留着给融晚晚买衣服,哪有钱给她呢。

  叶洮收拾好书本,淡定地回应了一句。

  “我自己花钱来学习,不行吗?”

  融晚晚有些不满,还想说什么,但见老师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只好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叶洮来夜校主要是想学习英语,没人辅导,有些读音她掌握不好。

  但教语文和数学的老师讲的东西也很有用,叶洮仿佛遨游在知识的海洋里,学了两小时只觉得不够。

  而融晚晚根本没兴趣听,不是在犯困就是在讲悄悄话,被老师警告了好几回。

  下课后,众人都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只有叶洮还在追着老师提问。

  教英语的是一个很儒雅的中年男人,见叶洮眼里都是求知欲,男人扶了一下眼镜,笑容随和。

  “这样吧,我办公室有本单词册子,你先拿去自己看看。”

  男人朝叶洮挥了挥手,示意她跟着自己去拿。

  叶洮没有防备,跟了上去。

  而还没离开的融晚晚,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进了办公室后,男人直接锁上了门。

  叶洮感觉不对劲,抓起一旁的铅笔举在胸前防身。

  “你锁门做什么?”

  男人撕掉了儒雅的面具,一脸轻蔑地看着叶洮。

  “别装了,村里人谁不知道你是个不检点的,来这里不就是想勾搭别人吗?”

  男人一脸邪笑,直接朝着叶洮扑去。

  叶洮挥舞着铅笔,意外划伤了男人的眼睛。

  看着手上的鲜血,男人彻底被激怒,直接拽住叶洮的头发,将她按倒在地。

  “还给自己立起贞节牌坊来了。”

  见男人开始撕扯起自己身上的衣物,叶洮的心里只剩下一阵绝望。

  她真的很想好好地活下去,可老天像是在针对她一样,总是不让她如意。

  叶洮闭上眼睛,正准备咬舌自尽,房间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

第5章

  看到大门被踹开的那一刻,男人立马起身和叶洮拉开了距离。

  看着一旁衣衫不整的叶洮,季群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先上前为叶洮披上了自己的外套。

  “小洮,你没事吧?”

  叶洮没有说话,只是往紧拽了拽衣服,身子还有些发抖。

  融晚晚有些震惊地看着男人眼睛上的伤痕。

  “周老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您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好老师。”

  她朝男人使了个眼神,男人立马心领神会,赶忙解释。

  “是叶洮,她和我讨要单词册,我就带着她来办公室拿,谁知道刚进来,叶洮就锁上了门,还开始撕扯起自己的衣服。”

  “我不愿看学生误入歧途,谁知道她恼羞成怒,直接划伤了我。”

  他说得义正言辞,就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但仔细看还是不难看出他眼中的心虚。

  叶洮才缓过来,听到男人这么说,立马为自己辩解。

  “不是的,是他要对我不轨……”

  可话还没说完,季群身后来围观的乡亲们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周老师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好老师,还能撒谎不成。”

  “就是,我家女娃一直跟着他学习,也没听说遇见这种事啊。”

  “都嫁了人还耐不住寂寞,季同志也真是惨,娶了她这么个人。”

  ……

  众人对着叶洮指指点点了半天,像是想用唾沫将她淹死在这里。

  或许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季群想将众人遣散。

  “乡亲们都散了吧,让大家见笑了,都回去休息吧。”

  他温柔地握紧叶洮的手,眼中却闪过一丝冰冷的嫌恶。

  “小洮,我们走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

  季群拽了叶洮一下,叶洮却没有移动半分。

  她抬起头,缓缓咧起嘴角。

  “你也觉得是我蓄意勾引他的吗?”

  季群没有回答,可眼里的不信任深深刺痛了叶洮的心。

  叶洮径直走到办公桌旁,按下收音机上的按钮,刚才男人和她的对话被重现在众人面前。

  她进门感觉到不对的那一刻就按下了收音机上的录音键,因为她知道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听到了吗,你们口中的好老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男人一张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你,你少污蔑人!”

  叶洮反过来质问他。

  “难道收音机还能作假吗?”

  她又望向面前这群人,她甚至都不认识他们,他们就已经评判了她无数次。

  “今日被污蔑的人是我,你们觉得没有关系。”

  “可明日,一周后,一个月后,等被污蔑的人成了你们,那时你们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是你们自己不检点吗?”

  众人哑口无言。

  叶洮拿起自己的布包,绕开季群就要往外走。

  “小洮,你要去哪里?”

  她避开季群伸过来的手,没有回头。

  “季同志,别碰我,脏了你的手可就不好了。”

  回去之后,叶洮整整睡了一天。

  醒来后,正值晌午,窗外春和景明,已经绿了大半,还有零星艳丽的颜色点缀。

  叶洮长呼出一口气,砸碎了自己的存钱罐。

第6章

  她的第五个愿望,是买一台海鸥牌相机。

  她第一次使用相机还是在儿时,是邻居家的姐姐教她的。

  姐姐是一名战地记者,时常在外奔波。

  那时的相机还只能拍黑白照片,可她还是从那一张张照片上感受到了前线战士们的艰苦。

  是一种直击灵魂的感觉,她到现在还记得。

  后来那个姐姐再也没回来过,她也再也没碰过相机。

  叶洮算了一下自己剩下的钱,还差一点才能买相机。

  她去打了几天零工,这才勉勉强强凑够了钱。

  但原先答应留给她的相机,却被老板卖给了别人。

  叶洮想叫老板把定金退给她,老板却死活不承认,还将她赶出了供销社。

  叶洮没有办法,只好先往家里走去。

  到家门口时,还没推开家门,就听见里面传出嬉笑声。

  “季哥,你怎么把我拍这么丑,我要生气了。”

  叶洮推开门一看,融晚晚正凑在季群身旁,看着他手中刚洗出来的相片。

  两人的距离很近,融晚晚几乎快要贴在季群身上。

  可叶洮关注的并不是这个。

  她的视线移到融晚晚手上,她手里拿着的,可不就是她之前看中的相机吗。

  叶洮下意识蹙起眉头。

  “这台相机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季群挡在融晚晚身前,抢先一步回答。

  “是我买给晚晚的,晚晚说她喜欢。”

  叶洮咬着唇,眼里满含不甘。

  “可我已经付了定金,老板原本也答应要留给我……”

  融晚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只是定金不是吗,嫂子,下次想买东西还是直接付全款吧。”

  “说起来,这相机可贵了,顶哥好几个月生活费呢,你哪来那么多钱?可不要为了买个东西,害了自己。”

  看见融晚晚眼中的得意,叶洮可以确定她就是故意抢走的,毕竟之前融晚晚从来没关注过相机。

  叶洮攥紧拳头,指尖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自己心脏不代表别人和你一样。”

  “相机就当我施舍给你们的,下次再随意揣测我,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叶洮转身就走,却被季群拦住。

  “小洮,我想和你聊聊……”

  叶洮冷冷地看着他。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季群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对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叶洮打断了他的话。

  “孩子没保住。”

  季群听完,暗暗松了一口气。

  面上却立刻浮现出痛惜的神色。

  嗓音低沉而温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

  “小洮,别伤心,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

  看到他这副样子,叶洮只感觉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原以为季群是想和自己道歉,却不料他根本没有良心。

  叶洮攥紧拳头,直直朝着警局走去。

  一走进警局,叶洮直接开门见山。

  “我要举报供销社的李老板不守信用,扣了我的钱。”

  接待她的是个年轻女警员,说话很温柔。

  在了解清楚情况后,第一时间去了供销社核查。

  调查了一下午,发现这不是李老板头一次干这样的事情。

  最终李老板不仅被吊销了营业执照,还在女警员的监督下,将以前贪得小便宜通通补偿给乡亲们。

  叶洮也付了剩下的钱,拿到了本该属于她的相机。

  看着手中的相机,叶洮感觉十分怀念。

  恰巧有结伴的女同志路过,想拜托叶洮帮忙拍几张照片。

  叶洮答应了,挑选角度帮几位女同志拍了几张照片。

  众人一起去照相馆去洗,相片洗好后,就连专业的摄影师都有些震惊。

  “你以前学过摄影吗?”

  叶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小时候邻居家的姐姐教过我一点。”

  几个女同志接过照片,感激地看着叶洮。

  “太感谢你了同志,你拍得可真好看。”

第7章

  和女同志们道别后,叶洮又拿出了记事本,看着上面最后一个愿望。

  爬山。

  叶洮抬起头,望着不远处连绵的群山,有些愣神。

  其实那座山她经常去,但这次她想去山顶看看,看看站在山顶上风景会不会不一样。

  爬山的日期定在三天后,正好她下山后休息一天就可以离开了。

  当天,叶洮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又找一根结实的棍子当登山杖。

  她背上粮食和水,刚踏出家门,季群就喊住了她。

  “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叶洮刚要拒绝,融晚晚就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嫂子,你是要去爬山吗,一个人多危险,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我们一起去呗,还能有个照应。”

  “难不成你约了别人,男的女的啊,我怎么记得嫂子你没什么女性朋友。”

  季群目光审视。

  “叶洮,你不会背着我乱搞男女关系吧?”

  叶洮懒得解释,只好应下。

  “罢了,你们要跟就跟着吧,爬不动我可不会管你们。”

  三个人朝着后山走去,一路上叶洮的速度都很快,融晚晚很快就没了力气,跟在叶洮后面哭天喊地。

  “姐,你包里还有水吗,给我喝口。”

  叶洮加快了脚步,冷冷回应。

  “没有,我说过上了山我不会管你们。”

  眼看叶洮就要甩出他们一大截,季群赶忙追了上去,拉住了叶洮。

  “叶洮,你走慢一点,晚晚跟不上。”

  “她跟不上关我什么事?”

  叶洮想甩开季群的手,却不料季群直接将她扛了起来。

  季群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小洮,别再闹脾气了,我都知道,你是看我和晚晚走得太近,心里不舒服,之前那么做都是故意气我。”

  “我只是把晚晚当妹妹,对她没别的想法。”

  “晚晚还说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呢,她人很好,你也别那么斤斤计较。”

  叶洮重重捶了季群两下。

  “放我下来。”

  季群吃痛地揉了揉肩膀。

  “小洮,你应该和晚晚学学,为什么人家那么善解人意……”

  “我让你放我下来。”

  叶洮剧烈挣扎,季群身形不稳,叶洮直接摔在了地上。

  “叶洮,你脾气这么暴,除了我谁受得了你,当初要不是我,你怕是早就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见叶洮这样,季群也有些生气,一时口快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

  叶洮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眸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所以,我需要对你感恩戴德是吗?”

  “其实在你眼里,错的是我对吧,哪怕我当时走的是大路,哪怕我穿着保守没有蓄意勾引任何人,哪怕我当时做出了反抗的举动。”

  “在你眼里,依旧是我不检点对吗?”

  叶洮红了眼眶,她又想起那段时间,她被村里人指责,差点想不开要去自杀。

  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可还是像刺一样扎在她的心里,微小却让她痛不欲生。

  明明她没有错不是吗,可为什么他们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呢。

  而曾经被她视作救赎的季群,也只是为了融晚晚想利用她。

第8章

  季群有些慌乱地开口: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听到叶洮质问的话语,季群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说。

  叶洮勾起一抹苦笑,毫不犹豫地往山顶走去。

  叶洮走了一会儿,快到半山腰时,融晚晚追了上来。

  “叶洮,你走慢一点啊,我都跟不上了。”

  叶洮不打算搭理她,但融晚晚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叶洮,我想你也看出来了吧,季哥从来就没有爱过你。”

  “当时选择娶你,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更好地发展我们之间的情谊。”

  叶洮并没有很意外。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融晚晚扬起一个天真的笑容,凑近叶洮,在她耳边轻声开口。

  “我想说,你被人糟蹋并不是意外,是我在你的杯子里下了药。”

  “你未婚夫和你退婚也不是因为他嫌弃你,而是他以为那晚的女人是我。”

  “不过你还真是好命,我叫来的乞丐都没找到你,反而让你撞上了你的未婚夫。”

  听到融晚晚的话,叶洮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当初是你给我下了药?!”

  融晚晚摆了摆手,似是有些无奈。

  “没办法啊,我看中了你的未婚夫,原以为你失去贞洁他就会退婚的,谁知道他一心认定了你,我只好谎称那晚的人是我,才逼着他和你退婚。”

  融晚晚忽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神变得阴狠。

  “不过你现在知道真相也没用了。”

  “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而我要过上好日子了。”

  “本来还想让你活到我结婚的时候,让你眼睁睁你身边的男人都围着我转,却又无能为力。”

  “可现在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融晚晚忽然朝着叶洮扑了过来,叶洮没有防备,直接被推了下去。

  看着面前深不见底的山崖,融晚晚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

  “叶洮,永别了。”

  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黑了。

  叶洮扫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躺在河边。

  她大概是掉进了溪流里,才勉强捡回一条命。

  叶洮捂着脸嗤笑一声,也不知道该说她命好还是不好。

  叶洮捡起身旁的棍子,踉踉跄跄地往山顶走去。

  太阳初升时,她也正好到达山顶。

  阳光穿透晨雾,给万物镀上一层金色的流光。

  “山顶的风景的确不一样。”

  叶洮从包里拿出食物和水,简单休整了一下。

  既然她没死,自然就不会让伤害过她的人好过。

  正好前不久她的前未婚夫被调去了她父母住的地方,这次回去,她还需要找她的未婚夫谈一谈。

  日上三竿前,叶洮下了山,去婚姻登记处拿上了离婚证。

  回到家时,季群和融晚晚正好不在,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叶洮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

  她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都没装满。

  留下一封信后,叶洮在遗愿清单上多加了一个愿望——回家。

  她将记事本留在了抽屉里,上了锁,心愿都已经实现,过去的东西她并不打算带走。

  她要向前看了。

  到达车站时,列车刚好开始检票。

  叶洮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随后毫不犹豫地登上了火车。

  今后,她和这里,和季群,就再也没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