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敌国获取机密的第三年,皇帝突然召我回京。
刚踏入国土,还未向爹娘小妹报平安,就被接应我的官员请到了烟雨楼。
琉璃瓦顶下,妹妹跪在中央,她的闺房之物散落遍地。
与她定有婚约的侯爷正搂着一个娇弱的女子,语气满是轻蔑:
“阿云不过断了你一支发钗,你竟要她黄金百两?”
“既然你的物件这么值钱,那你这百件闺房之物,不想落入他人手中亵玩的话,就都每件百两黄金买下吧。”
妹妹面色苍白,瘦弱的身躯在单薄的衣物下止不住的颤抖。
我坐在最尊贵的雅间内,神色冷峻无比。
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找死!
1
接应我的官员见我面色难看,擦了擦额间冷汗:
“卑职这就把青楼的老鸨喊来,让她跪下来赔礼道歉,结束这场闹剧。”
我冷笑一声:
“不必了,你先去向皇上说我在处理家事,晚些过去复命,还有,去查查我妹妹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我是皇帝的随龙人,深得皇帝重用,可以说没有我,就没有他如今的皇位。
皇帝都要对我礼让三分,区区一个侯爷,怎敢在我头上动土?
青楼中央,一堆醉了酒的男子对着妹妹的私物指指点点。
“这庄家小姐素日里看着端庄,没想到私下竟然玩的如此浪荡……”
“看见那肚兜了没,那尺寸,啧啧啧,林小侯爷一定玩的很爽吧?”
妹妹羞愤不已,无助的低着头,避开周围下流的目光。
林风止哈哈大笑。
“既如此,那买下这些私物的人,皆送与庄清雪共度春宵一晚!”
林风止说完,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淫贼们看向妹妹的眼神更加炽热。
“还得是小侯爷!出手就是大方!”
妹妹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
“林风止,你为何如此待我?”
“为什么?”
林风止眯了眯眼,上前一步掐住妹妹的下巴,结结实实给了她一巴掌。
“阿云不过弄坏了你一枝发钗,你竟敢问她要黄金百两?”
说完,他看着地上散落的私物,笑的意味深长。
“你随便一支发钗便如此值钱,想必黄金万两应该难不倒你吧?”
妹妹脸颊迅速肿了起来,嘴角渗出了血。
看见妹妹狼狈的模样,林风止怀中叫阿云的女子当即娇笑起来。
“侯爷,这可不好说呀,姐姐如今都沦落到去挖野菜吃的地步了,这万两黄金怕是难拿哟。”
“毕竟,如今庄家的财物尽是我和爹娘的,她与那个贱妇,一分也拿不到!”
听到这里,我眼神更加冰冷。
这些年来我给家中的财物并不少,加上自己所得和皇帝御赐,黄金万两不是问题,为何在那个阿云口中,妹妹一分也拿不出来?
而我的妹妹,又如何会沦落到挖野菜吃的地步?
我细细打量起那个阿云,发现,这些年命人送给妹妹的苏绣和一些珠钗首饰,赫然都穿在她的身上。
她,眉眼间似乎还和父亲有些相像。
而妹妹看起来比三年前消瘦了许多,头发枯黄,身上穿着单薄而粗糙的布衣,足可看出这些年她过得有多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且不说我的秘密身份,外祖更是三朝元老,谁敢对他的外孙女下手?
在敌国的这三年,我也有给娘和妹妹寄密信。
一开始还会收到她们的回信,可后面两年,她们再也没给我回过信,直至上月,我寄出的密信甚至被退回了。
所以,哪怕此次皇帝不召我回京,我自己也要回来一探究竟。
我冰冷着神情看着下方一幕。
妹妹惨白的小脸上满是屈辱,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林风止:
“你我从小便订了婚约,从小相伴长大,你如今怎么可以如此折辱我?!”
林风止嫌恶的看了妹妹一眼。
“别说这些废话!你要么就拿出万两黄金买下。”
“你若不买,想买的人可多着!”
妹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周围的人如同淫魔一般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她狼狈的想要逃离,却被几个醉鬼拦住了。
“别走啊庄姑娘,我们兄弟几个都打算买一件,你晚上是喜欢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啊?”
看着妹妹难堪的模样,几个醉汉得逞般的哈哈大笑。
“滚开!”
林风止冷着脸踹飞那几个醉汉,带着周诗云趾高气昂的走近,居高临下看着我妹妹。
“若是你现在肯给阿云跪下来磕头赔罪,我倒可以考虑少卖几套。”
妹妹气得浑身颤抖,看向林风止的眼里满是恨意。
“你做梦!”
被当众落了面子,林风止脸色很是难看。
周诗云靠在林风止怀里,装作遗憾的叹了口气。
“姐姐不愿意就算了,那姐姐,就拿出钱财来吧。”
妹妹看着周围戏谑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返回了青楼中央,字字铿锵的说道。
“好,我买!”
2
林风止的脸上满是诧异,我也有些惊讶。
因为我派去调查的人回来了。
我离开的这三年,父亲又纳了一门小妾。
而这个周诗云,就是那个小妾带过来的女儿,是早在外的私生女。
这三年来,妹妹一直被周诗云欺辱,甚至不让婢女给她送饭。
的确已经快沦落到挖野菜吃的地步,根本没有任何钱财。
而父亲知道这些,也默默放任了这一切。
我眼神冰寒,既然他宠妾灭妻,那这个庄家家主,他也别当了!
还来不及细想,林风止的声音传来。
“好啊,你要卖几件?”
妹妹紧紧的抿着唇,没有说话。
我也沉默的看着妹妹,不知她该如何拿出万两黄金来。
“不说话的话,那我可卖其他人了。”
见妹妹不开口,林风止冷哼一声面相众人,高声说道。
“各位,现在台上所有的私物,开始售卖!”
此言一出,下面的人都兴奋的叫喊着,一个两个抢着去拿台上的私物。
“我要一件!”
“我要两件!”
“给我也拿两件!”
这时,一向温顺安静的妹妹却疯了一般把自己的私物从他们手中抢走。
“我没说不买!”
林风止看着这一幕,饶有兴味的勾起了唇。
“哦?你要买多少?”
周诗云冷哼了一声。
“姐姐最好真的买得起,若是诓骗我们,可别怪我叫人把你轰出来了。”
周诗云说完,青楼里的小厮蠢蠢欲动的上前围住妹妹。
妹妹睫毛轻颤,一把从腰间拽出一枚玉佩,放在台上。
“我用这个买!”
周诗云看着玉佩,捂着嘴娇笑道。
“哎呀,姐姐怕是急昏了头,路边买的的玉佩也拿出来了?”
林风止也笑了,可当他拿起玉佩后,面色一凝。
“这玉……”
玉佩通体洁白,质地细腻,光泽纯净通透,触感温润,看起来就价格不菲。
林风止把玉扔给了身边的小厮。
“拿去当铺验!我倒要看看,庄清雪能拿出来的物件能值多少。”
小厮动作很快,不到一刻便将玉佩和当铺老板带了回来。
“这玉当真要当?”
当铺老板激动的走上前。
“你们可知这玉,价值千金啊!”
“什么?!这破玉能值千金?”
周诗云失态的尖叫,精致的小脸瞬间扭曲。
林风止也愣住了,一脸惊奇的打量起妹妹。
3
看着玉佩,我有些失神。
这玉佩是妹妹出生那年,外祖给她的。
我出生之时也有,是一对金兰之玉,寓意着我和妹妹姐妹情深,二人能平安成长。
妹妹一向很宝贝这块玉佩,我知道,若不是今日被逼走投无路,她是不会拿出来的。
周诗云整理好表情,瞪了一眼妹妹。
“就算千金又如何?那也只能买下十套,还有九十套呢,你当如何?”
青楼里的气氛又热闹起来。
“是啊是啊,还有九十套呢,她总不可能都买下来吧?”
“反正我必须买一套,真想好好尝尝这庄家小姐的滋味。”
林风止也笑了,脸上满是不屑。
“既然庄姑娘买下了十套,余下的九十套继续售卖,先到先得!”
妹妹绝望的死死咬住下唇,台下的男人们看见妹妹这幅神色,眼里更加兴奋。
“庄姑娘,如果你现在就从了我,我还可以考虑给你买下十套。”
男人淫笑着走进,抬手便想把妹妹搂入怀里。
妹妹气的浑身发颤,用力将男人推开。
“装什么呢?都被睡烂了还立贞节牌坊?!有本事你就把剩下的都买了啊!买不起老子迟早要了你!”
男人勃然大怒,朝妹妹啐了一口,破口大骂。
“够了,这烟雨楼可是姓沈那位名下的,切莫闹事。”
林风止出声制止,说完,他抬眼看向妹妹,冷笑道:
“你还买不买?不买就滚蛋,别耽误我做生意。”
妹妹看着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对她这般无情,脸上满是绝望。
这时,周诗云却装作同情的叹了口气。
“看姐姐这么可怜,我这个做妹妹的就帮姐姐买几件吧,也别让外人说我苛待了自家姐姐,毕竟这么多男人买,姐姐怕是晚上承受不住。”
“妹妹?我才没有你这么个妹妹!”
妹妹愤怒大吼,“你不过是小妾带来的继女,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侯爷……”
周诗云往林风止的怀里缩了缩,一脸受伤的看着他。
林风止柔声安抚了一会儿周诗云后,看向妹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庄清雪,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阿云,实在是心肠歹毒!还不赶快给阿云道歉!”
妹妹凄然一笑,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宣纸,放在台上。
“我拿这个,继续买!”
纸周边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但无任何磨损,看得出来主人很钟爱它。
“这是什么?”
周诗云好奇的把纸拿起,打开后是一副字画。
她嗤笑一声,像扔废物一般把字画扔在地上。
“一副落款都没有的字画也能拿出手?这莫不是姐姐自己写来玩的吧?”
妹妹看着字画被扔在地上,赶忙想扑过去捡起来,却被守在周诗云身旁的小厮一脚踹开。
“还给我!把它还给我!”
妹妹绝望的哭喊着,虽然痛极,但还是一点一点的朝字画爬去。
周诗云看着这一幕,眼底满是快意。
她把字画重新捡起,放在妹妹的眼前。
“既然你这么宝贝它,那我就让你看看它怎么被毁的吧。”
周诗云染了蔻丹的双指把字画拈住,作势就要把它撕毁。
可就在这时,当铺老板却小跑上前。
“姑娘且慢!让老夫细细的看一下这幅字画!”
周诗云有些疑惑,但还是把字画扔给了当铺老板。
当铺老板小心翼翼的接住,细细的查看着,神色却越来越激动。
“这……这是柳大师的绝笔啊!”
4
此言一出,台下哗然。
“柳大师?他不是于三年前就去世了么?去世前还拒绝为他人作画。”
“是啊,庄清雪不过一闺阁女子,哪来的柳大师绝笔?掌柜的,你不会看错了吧?”
当铺老板面对质疑,只是摸了摸胡须,轻笑着摇了摇头。
“老夫开当铺三十余载,见过的宝物成千上万,不可能认错!”
我呷了一口茶,眸中满是厉色。
妹妹酷爱字画,尤其喜欢柳大师。
可柳大师的行踪不定,脾性也奇怪。
五年前我偶然发现了柳大师的下落,三顾茅庐后,他才肯松口作画。
但他不要任何金银财宝,只要我为他砍上够用两年的柴,且只许我一人砍。
就这样,我为柳大师砍了一个月的柴,才把这幅字画带回家给妹妹。
“别卖关子了,那这幅字画能值多少?”
周诗云眼中划过一抹嫉恨。
“至少两千两黄金!”
当铺老板伸出两只手指。
林风止松了口气,温柔的安慰着周诗云。
“不过两千两,还有七十件呢。”
周诗云冷哼一声,神色又变得倨傲。
台下的众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想必这已经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吧?”
“那就好,我已经想好要买两件了!”
妹妹面色苍白如纸。
可她确实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妹妹看向林风止,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哀求道。
“林风止,求求你,不要再卖了……”
四周很是吵杂,但林风止还是听到了,他看了妹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周诗云捕捉到了这一点,恶狠狠的瞪了妹妹一眼。
“别装了姐姐,你一支发钗就要黄金百两,随手拿出两样物件都在千两以上,区区万两,姐姐一定能拿出来吧?”
听周诗云这样说,林风止面上的不忍消失的一干二净,再次冷酷的高声开口。
“还有七十件!正常售卖!”
妹妹绝望的后退一步,她再也受不了众人低俗的目光,转身跑了出去。
我的心跟着一紧,用眼神示意亲信追了上去。
正当众人以为妹妹不会再出现,重新开始哄抢私物的时候,烟雨楼的门却再次打开。
一束光打了进来,照亮了青楼腐朽昏暗的内部,妹妹踏着光缓缓走了进来。
所有人扭头看去,露出惊讶。
平日里与林风止交好的几位纨绔子弟纷纷讥笑开口。
“哟,竟然回来了,莫不是想通了,回来求饶了?”
“现在求饶怕是没用了吧?”
“行了行了,没钱就赶紧滚吧,别在这丢人现眼,扫我们的兴致了。”
烟雨楼的小厮也走上前拦住妹妹的去路。
“庄姑娘,我们这可不是陪你胡闹的地方,没钱就赶紧走,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妹妹瘦黄的脸上露出自信笑容,她将身后的木盒拿了出来,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当铺老板。
“对不住,剩下的那七十件,我全买了!”
“全买了?你疯了吧?!”周诗云失声尖叫:“你就算把自己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钱。”
瘫坐在椅子上的林风止看了演掌柜手中的木盒,也忍不住嗤笑:“还真是疯了,就这玩意能值七千黄金?”
“怎么可能!”
突然,当铺老板瞪大眼睛,惊呼起来:“竟,竟是此物!这……这可是价值连城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