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把苏可琪带回家,宋承安扛下家法,跪在院子里被用蘸了盐水的藤鞭打上三天三夜。
厅上,宋家父母脸色难堪,视线时不时落到姜岁禾身上。
姜岁禾却神色平常,在心里默数着。
“九百九十八......”
“九百九十九......”
“一千。”
家法结束。
宋承安浑身是血,背上没有一处好皮。
他忍下疼痛,背脊依旧挺直,看向姜岁禾的眸光沉了沉,耐心道。
“禾儿,可琪住的渔村被拆迁,你也知道她对我有恩,我不能看着她无家可归。”
“你放心,她只是来暂住一段时间,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她就会搬走。”
没等姜岁禾开口,宋父重重拍桌,厉声喝道。
“荒唐!你和岁禾婚期将近,现在要带别的女人回家像什么话?”
宋承安语气不急不缓,却是掷地有声。
“家法我已领受,你和母亲没理由再来阻我,我现在只等禾儿同意。”
“你!”
两老被气得七窍生烟,宋承安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岁禾。
宋家已经因为这事闹了一个多月,宋夫人还因血压骤升住院两天。
姜岁禾的情绪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心痛,到现在只剩下无奈和平静。
她双腿僵硬,剧烈的抽痛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
“好。”她说,“毕竟她救过你。”
宋承安松了口气,释然道。
“禾儿,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我。”
姜岁禾低头看着自己萎缩的小腿不停痉挛,恍惚间想起往事。
一年前,她和宋承安出门游玩时突遭事故。
最后关头,她拼尽全力将已经昏迷的宋承安推出车外,自己却被掉落的车架压住双腿无法挣脱。
醒来后她瘫痪两个月,艰难康复后,她的双腿从此落下病根,偶发肌肉挛缩,剧痛无比。
而宋承安在昏迷状态下被住在附近的苏可琪带回家悉心照顾。
等他醒来后,苏可琪对他说,是她奋力将他从车里拉出来。
那个路段没有监控,宋承安便认定苏可琪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先是出资八十万为她家重建装修,各种奢侈品流水般送到她面前。
每个节日他都准备双份礼物,一份放在客厅桌上给姜岁禾,另一份则开上三个小时车程,亲手送到苏可琪手上。
钱财和人情全都给足,即使如此,宋承安仍觉不够报答恩情。
苏可琪居住的渔村面临拆迁,宋承安帮她找了多处房子她都不满意。
拆迁即将动工,宋承安便决定将她带回宋家别墅暂住,可谁都不知道,这个暂时到底要多久。
想到这里,姜岁禾的心泛起痛意,再抬眼时,宋承安已经领着那个女人进来了。
苏可琪长相甜美,两侧脸颊还带着害羞的红晕。
她怯生生地进来,在宋承安的鼓励下跟众人小声打了个招呼。
“叔叔阿姨好,岁禾姐好。”
宋家两老愤怒到极点,又对自己的儿子无可奈何,保留最后体面选择起身离开。
场上只剩三人,苏可琪熟稔地伸手抱住宋承安的腰,带着哭腔委屈道。
“承安哥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大家不开心?我是不是不该来你家?”
宋承安拧起眉头,不自然地看了眼姜岁禾,最终还是没推开怀里的人。
他低头安慰道。
“你救了我的命,是我的恩人,你来他们怎么会不开心?你说是吧,禾儿?”
姜岁禾双腿传来的抽痛非常强烈,她脸色惨白得像张纸。
见她不说话,宋承安沉下脸,抬高声音。
“禾儿,可琪跟你打招呼你听不见吗?”
姜岁禾额角处冷汗直冒,自从一年前那场事故后,她就永久落下病根。
她清楚如果现在不回房间吃药,就会痛到失禁。
姜岁禾死咬着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强撑着起身回房间。
见状,苏可琪嘴角扯出一份嘲弄,走上前拉起姜岁禾的手。
姜岁禾下意识想甩开却被她紧紧抓住,姜岁禾抬起冷眸,正对上她眼底的挑衅和恶意。
苏可琪朝她冷冷一笑,声音却十分娇软。
“我听承安哥哥说过你是个漂亮姐姐,人很好又很有气质,今天总算是见到了,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啦。”
宋承安笑着说:“都住在一起了,往后就是一家人。”
姜岁禾没心情陪他们演,直接冷下脸道。
“放开。”
宋承安蹙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这么跟可琪说话?”
姜岁禾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我要回房间吃药。”
宋承安下意识看了眼她的腿,神情立刻变得严肃,准备去帮她拿药。
这时,苏可琪捏住他的衣角,水灵灵的大眼盛满泪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承安哥哥,岁禾姐不喜欢我,我还是自己随便去城中村租个房子住吧。”
宋承安脚步一顿,语气着急:“不行,你一个女孩租房住我不放心。”
苏可琪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膝窝里哭得很大声。
“岁禾姐凶我,我要是不走就显得自己太不识好歹了,承安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看着她这副模样,宋承安面露不忍,思索片刻,他拦住姜岁禾,厉声道。
“禾儿,你跟可琪道个歉。”
姜岁禾难以置信地睁圆眼,疼痛让她声音发抖。
“宋承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宋承安心一狠。
“禾儿,你别逼我,今天你要是不跟可琪道歉,我不会放你走。”
持续的抽痛一次比一次剧烈,像是同时有无数把斧头剁着她的双腿。
姜岁禾捏紧双拳,却还是轰然倒地,下身感受到一阵温热,滴滴答答地流到地上。
“啊!岁禾姐尿尿了!”苏可琪惊呼了一声,立刻站起身。
“禾儿!”宋承安快步冲上前扶住她。
巨大的羞辱感让她再也无法淡定,姜岁禾眼眶通红,狠狠推开宋承安。
“离我远点!”
宋承安错愕了几秒,看向她的眼神充满心疼。
恰在这时,苏可琪娇滴滴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承安哥哥,我的鞋子踩到尿脏了。”
宋承安揉了揉眉心,对姜岁禾没了耐心。
“禾儿,你要是早点道歉就不会这么难堪,我先带可琪去买新鞋,你自己处理吧。”
说完,他带着苏可琪头也不回地离开。
姜岁禾躺在地上蜷缩起身体,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疼痛。
两小时后,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拿出藏在床头柜里的记事本。
十天后,她将回归国防科技院所,以特派部队技术中校的身份,一辈子驻扎太空基地。
院所校长第一次跟她提起这个项目时,她不是没犹豫过。
她和宋承安青梅竹马,宋承安从初中到大学都是校草,却只黏着她一人。
高中住校时,他每天都帮她买早餐,送奶茶,帮她补习短板科目。
两人一起考上同一所大学,进了国护队。
他是旗手,扛旗展旗,她是护旗手,举剑指挥。
每周一他们都会在全校同学面前升旗,表白墙上写满了宋承安的名字。
不少女同学向他表白,他都会下意识看向姜岁禾,说他已经名草有主。
毕业后,两人一起去XZ支教两年。
凌晨四点起床,两人举着一盏手电筒翻过山去挨家挨户把学生带出来,再一起沐着晨光翻过山把学生领到课堂。
下午三点半课程结束后,他们再将学生一一送到家门口,回来时满天星星,伴着月光两人聊着天慢慢走回去。
支教地区资源有限,两人只能挤在同个蒙古包里,睡上下床。
这天,他们回来的路上走到山顶时,突然遇到英仙座流星雨,整个天空无比璀璨,星星像一串串珍珠般滑落。
宋承安突然拉过姜岁禾,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捧住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那一晚,蒙古包里的上铺空了,整张铁床吱吱作响,姜岁禾怎么也想不到,原来他修长的手指还有特殊妙用。
确认关系后,姜岁禾曾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直到苏可琪的出现,她才明白,这么爱她的一个男人,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去爱另一个人。
真正做下离开这个决定是在半年前,她从他的车里发现了一只没被清理掉的避孕套......
姜岁禾并不打算提前告诉宋承安这个消息,但觉得还是应该告知宋家两老。
她正准备拿出手机,却突然收到了宋父的消息。
“岁禾,是我们没管教好他,委屈了你,以后到了下边,我都没脸去见大哥大嫂。”
提到爸爸妈妈,姜岁禾不由得喉间一涩。
她的父母和宋父是战友,父亲还曾救过宋父一条命。
三年前,父亲母亲因早年劳累过度,疾病缠身而逝世。
他们在临终前请求宋家能够照顾好她,但现在这样的情况,宋父宋母也很无力。
想到这里,姜岁禾强忍下酸楚,打下一段字劝宋父宋母保重好身体,不必再为此事操劳。
姜岁禾刚下楼就看到宋承安开车回来了,苏可琪坐在副驾不知道跟他说着什么,两人相视一笑后,宋承安宠溺地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姜岁禾轻皱起眉,感觉这一幕格外刺眼。
宋承安见到她站在门口,瞬间收起笑脸,恢复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姜岁禾这才发现原本副驾上的浅蓝色云朵靠垫和抱枕全被换了。
她的心刺痛一瞬,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新换的靠垫?”
宋承安不自然地看向她,眼底划过一丝歉意。
“可琪晕车,只能坐副驾,你原先的那些装饰她不喜欢......反正你自己也有车,那些东西我晚点放你车上。”
曾经他说只有她能坐在他的副驾,可现在,别人的一句不喜欢就能让他将她精心挑选的全部装饰撤下。
姜岁禾压下所有苦涩,淡淡地嗯了一声。
感受到她态度冷漠,宋承安放柔声音哄了句。
“我们买了你最爱吃的板栗回来,别不开心了好吗?”
苏可琪拿出一袋板栗给她,笑得人畜无害。
“岁禾姐,给你,回来的路上我吃了几个,你应该不会跟我计较吧。”
姜岁禾视线淡扫了一眼,袋子里全是掰过的板栗壳。
她的眼里泛起一丝自嘲,说是给她买的,其实只是苏可琪吃剩下的。
她没接过那袋板栗,就让苏可琪举在半空中。
过了会,苏可琪嘟起嘴委屈道:“承安哥哥,岁禾姐不喜欢我,不吃我吃过的东西。”
宋承安皱起眉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姜岁禾惨白的脸。
最终,他冷冷丢下一句:“她爱吃不吃。”
姜岁禾眼里没有半分情绪,看着他开车离开的身影,在心里默默说了句。
“宋承安,我们很快就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为了不让宋承安发现端倪,试婚纱这天,她还是去了。
婚纱店里,经理一见到姜岁禾立刻迎了上来,热情道。
“姜小姐,您的婚纱我们已经做好了,我现在带您去看看。”
姜岁禾跟着去到VIP区,经理小心地拿出那件婚纱。
婚纱整体修身素雅,做工十分考究,就连内衬的刺绣都是名匠打造。
这件婚纱是一年前一名顶级婚纱设计师为姜岁禾量身定制的。
姜岁禾轻柔地摸过裙摆,眼底情绪十分淡漠。
她还记得刚见到这件婚纱设计稿时的兴奋,如今却时过境迁,她对这场婚礼已经不再期盼。
不过,这或许是她此生唯一一次穿婚纱了。
“带我去换上吧。”姜岁禾对经理平静说道。
经理笑得十分礼貌,轻声回她。
“姜小姐,我们店现在试婚纱前有送一次妆容的活动,都是我们这最专业的化妆老师根据每个新娘定制的,您要不要考虑一下?”
姜岁禾看向面前的化妆镜,才发现自己脸色十分苍白,几乎没有半分血色。
想起曾经为自己挑选新娘发饰时都要画上全妆,今天来试婚纱,她却灰头土脸,完全没有当新娘的欢喜。
过了会,她淡声道:“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半小时后,化妆师完成妆容。
镜子里,她乌黑色长发披在耳后,朱唇皓齿,面若芙蓉,美得不可方物。
她刚走出来,迎面碰上宋承安的视线。
宋承安脸上表情一滞,原本没什么波澜的眸子闪动两下。
“你怎么从那里出来了?”他强装淡定地问了句。
经理笑着解释:“宋先生,新娘试婚纱前可定制妆容,这是我们店的福利。”
宋承安心跳加快,耳尖泛起一抹红色,不自然地嗯一声。
看着他这副模样,姜岁禾下意识问了他一句。
“不好看吗?”
闻言,宋承安立刻抬起脸看向她,脸颊迅速跟着红起来。
“好看。”他不假思索。
姜岁禾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一股苦涩从喉间荡开。
从前,她每次化好妆或是换了新衣服,都会这么逗他,而他每次都会害羞脸红,十年如一日。
曾经如此相爱的两人,为何会变成这样?
过去一年里,她反复问自己这个问题。
他不爱她,或是不够爱她。
答案是什么,对她来讲都已经不重要了。
再过不了几天,她就会彻底离开他。
突然,经理惊讶地朝旁边的导购员喊了一声:“小陈,我刚才挂在这里的婚纱呢?”
没等导购员回复,下一秒,苏可琪突然从更衣室走出来。
她身上穿着的正是那件婚纱。
姜岁禾抿着唇,眸色全然冷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苏可琪拉着裙摆,开心地转了个圈,对宋承安问道。
“承安哥哥,我好看吗?”
宋承安没有回应她,而是转头跟姜岁禾解释。
“可琪还是个小姑娘,只是想试穿一下,没别的意思。”
没等姜岁禾说话,苏可琪小碎步走到宋承安面前,嘟嘴喃喃道。
“承安哥哥,你不是说我想要哪件婚纱你都买给我吗?我就想要这一件,你买给我好不好?”
她的话立马打了他的脸,宋承安冷声开口,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不行,这件是禾儿的定制款,全世界仅有一件,你去换一件。”
苏可琪皱起小脸,声音染上哭腔,她立马举起右手,上面有道很深很狰狞的伤口。
“承安哥哥,你忘了一年前我为了救你,差点被车窗玻璃划断手了吗?你明明上一秒还答应要把这身婚纱送我,现在看到岁禾姐就要反悔,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宋承安心头一紧,眼里满是为难。
只要她拿恩情做要挟,他就对她没有办法。
姜岁禾突然觉得这样的场面十分可笑,她直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
“宋承安,我说那年救你的人是我,你信吗?”
闻言,苏可琪眼里立刻划过一抹凶色。
宋承安脸色微沉,对姜岁禾说。
“禾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可琪,但那件事我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只会显得你想抢功劳,很卑鄙。”
当年事发后,姜岁禾不止一次跟他说过,救他的人是她,不是苏可琪。
可那条路没有监控,几个路过的当地人也都被苏可琪收买。
最重要的是,医生说当时姜岁禾的双手都已经骨折,根本不可能帮他解开安全带,并从车里推出去。
他们想象不到,当时她忍着巨大疼痛弯曲小臂,用断裂的骨头硬生生刺穿皮肤,按压卡扣按钮,拼尽全力救下她最爱的人。
......
姜岁禾苦笑一声,淡声说了句。
“没关系,这是我最后一次告诉你真相了。”
宋承安只把她的话当成是在闹脾气,对姜岁禾无奈道。
“禾儿,我知道你是希望我能对你多一些关注,毕竟这一年来,我为了报答可琪的恩情,冷落了你。”
“其实你不管穿什么都好看,这件婚纱你就先让给可琪吧。”
一字一句像把刀扎进姜岁禾心中,她精致的眼妆下,瞳孔却像蒙了一层灰,没有一丝光泽。
宋承安让经理把店里最贵的几套婚纱全都拿出来让她挑,姜岁禾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
在周围店员同情的目光下,她独自离开婚纱店。
晚上,她看到苏可琪发了一条朋友圈。
照片里,苏可琪穿着那件定制婚纱,跟穿着配套定制西装的宋承安两人脸贴着脸合照。
配文是:婚纱初体验(/吐舌)
底下的评论区里,还有她说的一句:感谢大家祝福(/害羞)
姜岁禾默默熄掉屏幕,闭了闭眼。
对于宋承安,她越来越麻木,或许是失望攒够了,再看到这些,她也不再感到心痛。
她冥想休息了会,随即拿出几本书认真学习,为即将开展的项目提前做准备。
这时,宋承安走进房间。
他刚洗好澡,额前碎发还滴着水珠,浴袍随意敞开着,露出腹肌和人鱼线。
姜岁禾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他故意走近她旁边,俯下身看了眼她手上的书籍。
“在学习?院所最近有什么事?”他问。
姜岁禾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依旧没有看他。
宋承安皱起眉,没了耐心。
“你还在因为那件婚纱生气吗?我已经让经理加急定做一条一模一样的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闻言,姜岁禾总算抬头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不满,你想怎么做都可以。”
她语气十分平静,说的都是实话,宋承安轻叹了口气,无奈又宠溺地伸手想摸她的脸,姜岁禾皱着眉头往后一躲。
他悄然收回手,用最柔和的声音对她说。
“禾儿,我们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就把这里过户给可琪,我们重新买套房住,就算是还清恩情了,以后我们过好我们两人的日子就好。”
听到他说还清恩情,姜岁禾瞳孔微颤。
曾经她最期待听到的就是他说这句话。
可惜来得太晚了。
姜岁禾喉间酸涩了一瞬,哑声对他说。
“宋承安,我们没有以后……”
话还没说完,宋承安的手机突然振动两下。
他低头看了眼,眉眼间的温柔化都化不开。
“禾儿,可琪说她的房间里有虫子,她害怕,我得过去一趟,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姜岁禾垂下眼,淡定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
“好,那我先过去一趟,你今天也累了就先睡吧,那虫子躲起来了,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
说完,宋承安便急匆匆地出去,连门都没关紧。
姜岁禾看着他的背影,这一刻,感觉他竟如此陌生。
没过一会,隔壁的声音传来。
“可琪,你做什么?”宋承安沉声警告。
苏可琪的声音娇得能滴出水。
“承安哥哥,你不是最喜欢我穿兔女郎了吗?我今晚穿成这样服侍你好不好?”
宋承安有顾虑道:“不行,禾儿还在这。”
“我小声点不就行了,岁禾姐不会听见的,这么多天了,你不想我吗?”
……
调情声音不断,苏可琪对他四处点火。
姜岁禾想去关紧门,双腿却在这时发病,剧烈疼痛到极致。
她瘫在床上,浑身冷汗,痛到呼吸困难。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她快被痛晕过去,恰在这时,宋承安突然闯了进来。
他不由分说地压在她身上,喘息声又粗又哑。
姜岁禾感受到自己的大腿被某个东西抵住,她想挣扎,却发现自己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费劲。
“滚……滚!”她颤抖着声音说。
宋承安眼底满是欲火,他将她的双手桎梏在头顶,倾身吻下后,他沉沉地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说。
“嘴上说着让我滚,身体倒是一点都不抗拒,禾儿,今天的你好漂亮,我爱你。”
姜岁禾几近崩溃,泪水不停从眼角流下。
她知道他是被苏可琪撩得情难自禁,这才来找她泄火。
姜岁禾根本无力反抗,宋承安的每次侵入,她整个人都像被从腰部撕开,痛到浑身颤抖。
她满脸泪痕,在被折腾了几小时后,她绝望地躺在床上,任由他拿着毛巾轻柔地擦拭她的身子。
擦干净后,他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头说。
“好了,睡吧。”
闻言,姜岁禾心底一沉,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个事后的习惯不是她的。
她的疼痛有所缓和,终于能够靠自己坐直身子。
她掀开被子,颤颤巍巍地去浴室洗澡。
直到里面水声响起,宋承安顿时心头一紧。
坏事了,他混淆了她们的习惯。
姜岁禾恨不得用花洒将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冲个干净。
看着自己身上留下的红肿,她彻底绷不住,蹲在角落泣不成声。
姜岁禾父母忌日这天,宋家两老都来了。
墓园里,一行人穿着庄重的黑装,默默哀悼。
姜岁禾抚摸过墓碑上父母的名字,鼻头忍不住一酸。
这三年来,她每一天都无比思念他们。
突然,一道亮色闯入。
苏可琪穿着一身粉嫩的旗袍,化了全妆踩着低跟鞋过来了。
宋承安最先走上前,低沉的声音充满警告。
“你怎么来了?”
苏可琪无辜地看着他,声音细细软软。
“承安哥哥,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今天要陪我去写真馆拍照了吗?”
宋承安似乎想起什么,脸色有些慌乱。
“你别乱说话,一会等这边的事结束,我就带你去。”
宋父宋母看着他们两人低声细语不知道说着什么,又看了看一旁熟视无睹的姜岁禾。
宋父终于忍不住朝苏可琪呵斥道。
“今天是岁禾父母的忌日,你穿成这样来这里像什么话?走远点!”
苏可琪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拉紧宋承安衣角,满脸求助地看着他。
这个举动让宋母立马察觉到不对劲,她快步走上前拽过宋承安问。
“怎么回事?她怀孕了?”
闻言,姜岁禾也转过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们两人身上。
宋承安心头一紧,正想出言辩解,苏可琪却已经哭着冲到姜岁禾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
“岁禾姐,求你让我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吧!我只要这个孩子,求你可怜可怜我!”
姜岁禾紧抿着唇,一句话都没有说。
宋承安眼神凌厉地看了眼苏可琪,但事已至此,他无法再隐瞒下去,只好强行淡定下来,向众人坦白。
“是,可琪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姜岁禾原以为已经不会再对他有什么情绪,可从他嘴里听到这句话时,她的心还是抽痛了一下。
想起这段时间他的反常,姜岁禾突然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那天他突然冲进她的房间,也是因为苏可琪怀孕,他没法跟她做那件事。
姜岁禾全身血液瞬间凝固,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幕。
“啪!”
宋母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他脸上,痛斥道。
“你这么做对得起岁禾吗!”
宋父浑身气血涌上头,他紧捂着心口,气得手指都伸不直。
“逆子!大哥和大嫂都还在天上看着,你竟然敢做出这种烂事!”
宋母二话不说,直接叫保镖上前。
“把这个女人拉去医院,宋家绝不能让这种不明不白的孩子出来!”
苏可琪一听,情绪更加激动,她抬手打了自己两巴掌,哭嚎道。
“岁禾姐,我没有家人了,我只有这个孩子,求求你放过他吧。”
宋承安眸色一沉,厉声呵道。
“够了!”
他把苏可琪从地上拉起来,视线移向姜岁禾,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只有姜岁禾开口,他的父母才会放过可琪。
可看着姜岁禾满眼通红的模样,他怔了几秒,最终,他还是咬咬牙对姜岁禾说。
“禾儿,你向爸妈求个情,就当是我为了还她恩情,给她留下的这个孩子。”
此话一出,宋父宋母几乎要被气昏过去,姜岁禾脸色惨白地扯动嘴角。
“你要我在我爸妈的墓前替她求情?宋承安,你还记得你曾经对他们说过的话吗?”
曾经,宋承安拉着姜岁禾的手站在她父母的病床前,认真起誓。
他此生只与姜岁禾相伴相守,结婚生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背叛!
可现在,宋承安一心只想护住苏可琪,哪里还能记得起这些?
宋承安眼底满是偏执,下了最后通牒。
“禾儿,若是你今日不替她求情,我们两天后的婚礼就别办了!”
宋父满脸通红,从一旁抽出一根小臂粗的木棍,用力打向他的后背,破口大骂。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对得起岁禾,对得起大哥大嫂吗?!”
宋承安死咬着牙不松口,宋父高举起木棍,又一次狠狠打下。
闷响一声大过一声,苏可琪一边哭求着宋父别打了,一边暗暗退远了些。
姜岁禾知道他是个非常护短的人,只不过曾经是保护她,现在换了个对象罢了。
她闭了闭眼,心口如被一根针狠狠刺穿。
终于,在木棍断裂的那刻,姜岁禾缓缓开口。
“宋承安,你能如愿以偿了。”
众人闻言一愣,宋父宋母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歉疚和心疼。
宋父将手上断裂一半的木棍丢开,双手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祭拜还没结束,苏可琪和宋承安先离开了。
宋承安临走前,看向姜岁禾的眼神格外复杂,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祭拜过后,姜岁禾向宋父宋母说了自己的打算。
一听说她要参加的项目,宋父眼里顿时敬佩起来,就连声音都严肃不少。
“岁禾,这个项目要是能做成,对国防是个突破性进展,可一旦去到太空,就一辈子都下不来了,你真的都想好了吗?”
姜岁禾点点头:“嗯,我已经考虑好了,宋叔叔,宋阿姨,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们......”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没有跟宋承安说过这个决定,所以也拜托你们帮我保密。”
宋母眼眶发红,叹了口气道。
“岁禾,怪我们养出了这个混蛋儿子,苦了你了孩子,你放心,我们不会说的。”
宋父眼眶里一直有泪水在打转,他欣赏又坚定地对她说。
“你不愧是大哥大嫂的女儿!有魄力!有担当!孩子,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不必再挂念这里。”
送走宋父宋母后,姜岁禾又在父母的墓前坐了会。
离开墓园前,她路过公共厕所,却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承安哥,你和我在这里做这种事,要是让岁禾姐知道了,她肯定会生气的。”
宋承安沙哑着声:“你旗袍下什么都没穿,不就是为了这件事?嗯?”
苏可琪娇笑了两声,很快,里面传出一阵清脆拍击声。
姜岁禾的后背瞬间升起一阵恶寒。
原来他们没走,他们居然在这里做那种事!
彻骨的寒意让她浑身发颤,就在这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她指尖颤抖着拿起一看,原来是她曾在XZ支教过的孩子们给她发来一条短信。
【姜老师,宋老师,祝你们新婚快乐!虽然我们都很想去现场见证你们的幸福,但路途太遥远,我们没有积蓄买车票,对不起。
上次您说喜欢的那款包包,我们已经寄过去啦,那是我们送您的新婚贺礼,希望您能喜欢】
接着是一张照片,上面的那款包包,少说也要二十万!
姜岁禾头皮轰然发麻。
她知道这群孩子的家庭条件十分拮据,这二十万对他们来讲,可能是十几户人家一年的总收入!
这时,XZ教务处主任给姜岁禾打来电话。
主任的语气带着责怪,他告诫姜岁禾不能仗着自己曾经是孩子们的老师,就向他们索要礼物,这是有违师德的!
他还说,有些家庭凑不够钱,还听了她的话去借网贷,现在过得苦不堪言。
主任的语气十分严厉,义正词严地通知姜岁禾,她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诈骗,且金额巨大,如果不在三天内提出赔偿方案,那么他将向法院提出诉讼!
挂断电话后,姜岁禾点开主任发来的聊天截图和通话录音。
是苏可琪!她冒用了她的名义去向这群孩子要礼物!
姜岁禾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这次,她忍无可忍了!
公共厕所里的两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姜岁禾回到车上,一路开得飞快回到别墅。
刚一进门,就看到宋承安正在切水果给苏可琪吃,她坐在沙发上,看向姜岁禾的眼里划过一抹胜利者的嘲讽,嘴上还跟以前一样热情叫她。
“岁禾姐,你回来啦,对不起,你昨天买的樱桃都被我吃掉了,我现在孕期挑嘴,想吃的东西一秒钟吃不到就要发疯,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宋承安回过头,漫不经心道。
“不就是几颗樱桃吗?可琪吃了就吃了,你别太小气。”
姜岁禾一言不发,慢慢走向他们。
苏可琪脸上的笑容逐渐发僵,就在露出一点疑惑的时候。
“啪!”
姜岁禾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声音无比冰冷。
“你冒充我去向那群孩子讨礼物了是吗?”
宋承安错愕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将姜岁禾一把推开,怒吼道。
“姜岁禾,你发什么神经?可琪再怎么说也是个孕妇,你怎么能打她?”
话音刚落,姜岁禾狠狠往他的左脸上揍了一拳。
她的力道很大,宋承安被打歪了头。
宋承安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满脸涨得通红,这是他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脾气。
苏可琪大哭出声,还想反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岁禾直接把手机里的资料给他们看。
宋承安表情一僵,瞬间明白了她为什么发这么大脾气。
苏可琪紧紧拉着宋承安的手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委屈地说:“我也是想给那群孩子们一个机会祝福你们嘛,况且这个包才二十万,已经不算贵的……”
姜岁禾胸腔内满是怒火,她一句轻飘飘的不算贵,让多少家庭捉襟见肘,就连温饱都成问题。
宋承安立马思索了会儿,他握住姜岁禾双肩,认真对她说。
“禾儿,我马上给教导处主任把这笔钱打过去,你别生气,可琪她也是好心……”
话音未落,姜岁禾一把甩开他的手,用淡漠的眼神冷冷看向他。
“你明明知道这不只是钱的问题。”
宋承安表情一僵,脸色渐渐沉下。
姜岁禾的父亲是军官,母亲是通讯员,都是被人所敬重的军人。
她身为军人后裔,自小就严于律己,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也关系着父母亲的声誉。
苏可琪冒充她的名号去做这样卑鄙的事,对她而言就是大忌!
姜岁禾不打算再废话下去,她直接拿出手机报警。
警察很快赶到,简单了解情况后,将她和苏可琪一起带去警局做笔录。
宋承安全程一言不发,脸上表情晦暗不明。
三天后,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姜小姐,经调查,目前的证据不能支持您主张的苏小姐冒充您的名义,向贫困区孩子们索要钱物,故无法立案。”
“同时,XZ的法院发来一份通告,您已被XX小学教导处主任以诈
骗罪的名义起诉,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姜岁禾如遭雷击,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种结果。
这时,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的宋承安,他心虚地回避开她的视线。
只有他知道她所有电子设备的密码,也只有他能够消除证据!
这一刻,姜岁禾看着他,心里感到无比陌生。
他明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铁证如山,他还是选择保护苏可琪!
“是你,对吗?”姜岁禾强忍下撕裂般的心痛,轻声问他。
宋承安皱起眉,冷声道。
“禾儿,你也知道可琪是个孕妇,受不了苦,你去所里冷静几天也好,等你出来那天,我会去接你的。”
一字一句如同利箭穿心,疼得她喘不过气。
姜岁禾嘴角轻轻颤动两下, 眼泪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这一刻,她对他留存的最后一份感情,也被彻底燃尽了。
拘留所里,姜岁禾靠在冰冷的墙边,胸口无比沉闷。
几个负责日常巡查的人每每来到她屋前,都会停留一会,叉着腰,再长叹一口气。
经过后没走出多远,姜岁禾都会听到他们的议论声。
“原来你们上次说的就是她啊,看着挺正直的一个人,居然做得出这种事!”
“她父母亲一心为国为民,她居然贪财贪到贫困小孩身上了,呸!真让人恶心!”
“照理说她家也不缺这点钱,她这么做纯粹是人品败坏,应该是她爹妈没教好吧。”
自从来到这里,姜岁禾就吃不下饭,睡不了觉,听着这些议论声,她百口莫辩,心头涌上深深的绝望感。
今天就是她出拘留所的日子,当警察过来打开门放她出去时,她脸上毫无血色,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倒。
她沉默地办完手续,拘留所外,宋承安并没有来。
同时,她收到苏可琪发来的消息。
“岁禾姐,我昨天梦到孩子说想看瀑布,就和承安哥出来旅游啦,没去接你,你应该不会怪我们吧?”
“而且吧,拘留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定要用柚子叶往自己身上洒水去去晦气,要是冲撞到我和宝宝,承安哥会生气的。”
经过这一遭,她已经对宋承安心灰意冷。
看到这些消息,姜岁禾的内心没有半分波动,她毫不留恋地将苏可琪和宋承安的所有联系方式统统拉黑。
随后,她打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去机场。
车窗外的景色不停向后,姜岁禾缓缓闭上眼。
宋承安,这辈子,我们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