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高考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妈却崩溃了。
只因这不是她帮我填写志愿选的那所院校，我妈便要我重新复读。
前世，我不服从她的高考志愿安排，
她便当着我的面，把我养了六年的猫，从二十楼扔下去。
随后，若无其事的对我说道：“妈妈也没办法，这是给你的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
我像疯一样地的冲下楼去看猫的情况，却在下楼梯时一脚踩空，滚落下去。
再睁眼，我回来填报志愿那天，我果断选择了远在三千公里外的大学。
这是我迈向自由的第一步，这一世我绝不让我妈再掌控！
1
录取通知书下来前一天，我收拾好行李，和猫一起送到了同学家。
因为接下来我将要面临的是一场狂风暴雨。
不是因为我没被录取，而是因为我没有听从妈妈的话，修改了志愿，录取通知书不是她期待的那一所大学。
录取通知书如约而至，我签收完下一秒，证件就被妈妈夺过。
她面露喜色，沾沾自喜。
因为按原来的志愿填写，我的分数朝第一志愿三十多分，一定会被录取。
录取通知书拿出来，妈妈看清录取院校那一刻，她的所有表情僵在脸上。
拿着录取通知书的手狠狠一颤，眼睛瞪着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怎么会？”妈妈嗓子尖细，语气可以称得上惊恐，“怎么会是这所学校！”
我在一旁，神色淡淡的看着她。
“不可能！一定是他们弄错了！你根本就没有报这所学校！”
妈妈确定的说。
是啊，填完志愿后，她每天检查，看她为我精心挑选的学校和专业。
直到截止最后一天，她也检查完才去上班。
但就是那一天，我登陆进去修改了第一第二志愿。
等她下班回来已经是9点多，临睡前她突发奇想让我登录网站让她检查。
结果家里的电脑连不上网，因为我提前破坏了网线。
“妈，你今天走的时候不也检查没问题了吗？再说，马上就要截止了，不会有问题的。”
妈妈还有点不放心，但看到我乖巧的样子，她打消了去网吧检查的念头。
是啊，我从小懂事。
从她和我爸离婚，我更加乖巧，生怕惹她伤心。
可换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控制。
小到生活中的穿着、吃食，大到我的爱好、社交，所有的一切必须按照她给我规划好的人生走。
从初中就开始的各类辅导班、播音课填满了我所有空闲时间。
直到我高三学业实在繁重，我才拥有了每个月休息一天的放松时间。
就连填报志愿，她也早就做好了规划。
她想让我学汉语学专业，将来从事新闻事业。
可我不想。
这么多年，我终于像是不堪重负的爆发了。
我从一开始就事论事说自己不想学这个专业，到后来我破防控诉着这么多年的窒息。
妈妈给了我一巴掌，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说我在逼你！你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
“从小到大我为你付出了多少！一心为你好！在你看来是我在控制你！”妈妈好像比我更加伤心，“周缘！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然后，她拿走我的手机，把我赶出了家门：“你给我出去！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门外呆了一夜，最后自欺欺人的把自己哄好。
就算我现在不听她的报了其他志愿，之后肯定也会被她修改。
以后转个合适的专业也行。
结果，在我进门跟她妥协的时候，我看到了大片大片的血迹。
然后在厨房门口看到了我的猫。
上辈子以我的自杀告终，这辈子，我怎么还会重蹈覆辙呢？
看着妈妈歇斯底里的模样，很像我上一世崩溃问她为什么的时候。
我学着她那副淡淡的却让人窒息的语气说：“妈妈，他们没有弄错。”
妈妈的癫狂在这一瞬间止住，她慢慢转头看向我，眼里有震惊和隐隐的不确定。
她语气微微颤抖：“你，你说什么？”
2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不安越发明显。
“不对，肯定是弄错。”妈妈轻轻摇头，“我给你报的不是这所，专业也不是这个。”
“肯定是搞错了，要么……要么就是有人修改了你的志愿！”
我不知道她是自欺欺人还是太过天真。
听着她一遍一遍给自己洗脑，我心底产生了一种快感。
一向自以为拿捏掌握了一切的妈妈，原来也会有这样不确定但又不敢承认事情脱离控制的时候。
我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听到我的声音，妈妈突然没了声音，转过来盯着我。
她的眼神犀利：“是你修改了志愿？”
我不说话，目光也不躲闪，看着她平静的外表渐渐崩裂。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妈妈愤怒地质问我，“为什么！”
我冷静作答：“因为不喜欢。”
“我不喜欢那个学校，也不喜欢新闻专业。”
妈妈猛地一巴掌落在我脸上：“谁准你私自修改志愿的！”
我顶了顶火辣辣的脸颊，再次看向她：“这是我的高考志愿，我想改，就改了。”
妈妈再度抬手，我不躲不闪，直视着她的眼睛。
这一次巴掌迟迟没有落下，妈妈看着我，眼里的情绪翻滚剧烈。
她缓缓放下手：“周缘，你这是在葬送你的未来。”
“你给我回去复读，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
说完，她撕碎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虽然她看起来很镇定，但她微微发抖的手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不会答应，也懒得开口拒绝。
我没有任何跟她争辩的心思，只是听着她笃定的说我的人生完蛋了。
不是因为我成绩不好，而是因为我没有听从她的志愿安排。
可笑吗？
我觉得可笑，但我就这么可笑地在她的绝对控制中度过了这么多年。
我一开始会哭闹，会抗争，会崩溃破碎。
可我反应越激烈，她就越冷静，就连打骂我都只是有些失态，不像别人妈妈发脾气暴怒的样子。
仿若是我不懂一个妈妈的心，不会感恩，无理取闹。
对比下来，我是个疯子。
现在我也学着妈妈的模样，沉着冷静。
可妈妈怎么开始发疯了呢？
我看着她眼里的情绪逐渐崩溃，然后她对着我大声说：“周缘！回去复读！听到没有！”
我不说话，她就推我，语气越发崩溃：“你听到没有！你必须回去复读！”
“我不会复读的。”我觉得自己的语气冷静的可怕。
妈妈则更加崩溃：“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不复读你这辈子就完了！周缘，你必须复读！”
我轻嗤一声：“妈妈，我不会复读，也不会再听你的话了。”
“我要去上这个大学，我喜欢这个专业。”
“你再说一遍？”
“我说……”
我的话被妈妈一个用力的巴掌打断，她用了极大的力气，我被打得差点摔倒耳鸣阵阵。
但我还是听到了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她在疯狂质问，试图再次掌握自己的控制。
但不好意思妈妈，这辈子，我不会再被你控制了。
我推开她，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妈妈发出暴怒的声音：“周缘！”
我们住在老式居民楼，隔音并不好，隔壁邻居已经打开门来看，我们争吵的场面。
而我，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下楼，身后是妈妈的撕心裂肺的喊叫，迎面而来是凉爽的风。
我感觉从未有过的快感和轻松在全身蔓延，无声叫嚣着让我快跑！再跑快一点！
3
用力奔跑后，我居然没忍住哭了。
我在大街上大哭，人来人往的路人纷纷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
最近是发放录取通知书的时间段，她们也许认为，是我遗憾落榜。
没有人知道，是因为我考上了喜欢的学校，被热爱的专业录取。
还因为，我终于，没有顺从妈妈的安排，反而和她背道而驰。
整理好情绪，我去了同学苏小小家。
她是我高中最要好的同学。
说来可笑，我上了这么多年学，没有称得上朋友的同学。
我的第一个朋友是初中的同桌，在我生日那天，她送了我一本笔记本。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生日礼物。
我不再唯唯诺诺，向她靠近，敞开了心扉。
几个月后是她的生日，我犹豫许久，跟妈妈要了二十块钱，想给她买一套她喜欢明星的海报。
毫无意外，遭到了妈妈的质问：“什么朋友，你为什么要给她买礼物。”
我如实说了。
妈妈十分平静，但说出的话让我难过：“一本破笔记本你就当个宝，那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不见你这么心心念念的为我过生日。”
可是明明很小的时候，我会悄悄省下几个月买早餐的钱，就为了妈妈过生日时送她一束花。
可换来的是，不是妈妈的微笑，而是她冷下来的脸：“你哪来的钱？”
解释过后，她依旧不高兴，眼里全是不赞同：“给你钱不是让你这么浪费的，与其弄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学习，拿出成绩给我看。”
最后，在我绷不住的哽咽下，她给我了二十块。
这份礼物我送出去了，同桌满心欢喜的感谢我。
可是下午，妈妈破天荒的来到教室，看见我和同桌
“就是你让我家周缘给你送礼物是吗？”她语气淡淡，却让我毛骨悚然。
我忍着惊慌，起身拉她的手，试图阻止她：“妈！”
妈妈看了我一眼，轻轻挣开我的手，看着同桌说：“小小年纪，就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长大了还得了，谁教你这么虚荣的？”
那天对我来说混乱又黑暗，室友的哭泣和伤心的眼神，还有周围同学聚焦在我身上的各种目光，我难堪又屈辱。
初中三年，没人敢跟我做朋友。
后来上了高中，这场阴霾仿佛才散开一些。
但我已经不敢再交朋友了。
苏小小是我的室友，她在上床，我在下床。
是她，不在意我冷淡的外表，一点一点走近我的心。
她是第一个，我自暴自弃般的跟她敞开心扉，诉说妈妈可怕的控制欲，她却没有因此疏远我的人。
苏小小看到我，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你终于来了！恭喜你！你很棒！”
我忍不住，再度落下泪来。
我谢绝了苏小小留我在家住的好意。
把我的猫送到认识的一个大姐姐的家的猫舍：“如果有好的主人愿意领养她，就让她去过好日子吧。如果没有，等我安定下来，我在来接她。”
之后，我用这么多年偷偷存下的积蓄买了去往南方的机票。
登机前，苏小小来送我，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周周，你一定要好好的，等放假了我去看你。”
我给了她一个拥抱：“你也是，照顾好自己。”
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再度重逢。
苏小小目送我，准备前往自己选择的人生。
可意外还是猝不及防，我在安检时被拦了下来。
我心里涌起不安来，人群中出现了警察和妈妈的身影。
我手脚冰凉，眼睁睁看着她向我走来。
我有些僵硬地扯了下嘴角，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只是我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报警。
妈妈扑到我面前，哭得难以自控，她哽咽着跟我道歉。
“缘缘，对不起，妈妈错了，跟妈妈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