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从小就教育我，爸爸不让我叫他爸爸，只能叫叔叔。
五岁父亲节那天，我对着叔叔错喊了一声”爸爸”。
叔叔就让妈妈”好好洗洗嘴”，把妈妈扔进了鱼缸里。
我扳不动盖子，妈妈变得好胖好胖。
妈妈游累了，贴到了盖子上。
我慌了，冲去书房拍门大喊。
“叔叔，珍珍打不开盖子，都是珍珍叫错了，珍珍不会再范了！你快把盖子打开吧！”
书房里噼里啪啦是纸笔掉落的声音，婶婶奇怪的声音连绵不绝。
一声尖细的叫声后，叔叔不耐烦的打开门。
“现在知道叫叔叔了？”
“她不是会挑唆吗？急什么？那张嘴洗干净了再出来！”
七天后叔叔和婶婶度假回来：”让你妈出来，我看嘴巴干净没有！”
我指着鱼缸。
“妈妈太胖了，鱼太胖就被捞走了。”
1
门锁转动的时候，我刚刚在垃圾桶里翻出一个面包袋。
我对着手用力倒，碎屑铺满了手掌心。
一个大掌却突然打翻了我的食物。
我大哭。
“你妈呢？怎么让孩子饿到这个地步！”
是爷爷。
我指了指鱼缸。
“妈妈变成鱼了。”
“嘘，她在睡觉呢。”
爷爷疑惑的转过头。
他的脸突然煞白，脚步踉跄跌倒在地。
“是谁！谁把你妈妈关在鱼缸里！”
我有气无力：”怪珍珍，我把叔叔叫成爸爸了。”
“叔叔说，要洗干净嘴才能出来呢。”
我贴在玻璃上。
“叔叔回来就会看到的，妈妈已经洗的透明了，很干净。”
爷爷痛苦的喊叫着。
“畜生啊！”
“这一对畜生！”
爷爷给我找来了吃的，一群陌生人进入了我家。
我看着他们打开鱼缸，把妈妈装进了大黑袋子里。
但是他们居然要把袋子带走。
我扑上去，疯狂地踢打他们。
“你们放开妈妈！”
“不要把我的妈妈带走！”
可是爷爷抱着我，嘴巴张张合合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妈妈还是被带走了。
妈妈变得这么胖，到了餐馆一定会被选中吃掉的。
我用力推开爷爷，一个人跑到妈妈的小房间里，闻着被子的味道淌眼泪。
客厅里手机在响，爷爷年纪大了每次打电话都是外放。
我听着爷爷吼叫着说他们害死了淑柔。
叔叔大笑。
“爸，我知道你反对我兼祧两房。”
“可是弟弟死了，淑柔又害的晚秋掉了孩子，给晚秋一个念想是我的责任！”
“我爱的一直是淑柔，这么多年都是我在给她的过失赔罪，难道我的心她还不明白吗？”
“何况晚秋马上就要生了，我已经答应了生完就恢复原来的位置，你们就偏要配合淑柔在这个时候演这出？”
爷爷大叫着，拍的桌子都要碎了。
手机里却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卧室的灯被打开。
爷爷的声音一下子老了很多。
“珍珍还想留在这里吗？”
我蹭的坐起来：”珍珍要去找妈妈，爷爷带珍珍去！”
爷爷哽住了，好一会才说：”妈妈不在了，她会变成风，永远跟在我们珍珍身边。”
第二天一早，那群陌生人又来了，交给我一个木盒子。
爷爷说这是我妈妈。
我看着盒子里的粉末。
心里埋怨妈妈水喝的太多。
果然太胖了会被吃掉，那么大的妈妈，现在就只剩这些了。
爷爷摸着我的头。
“停灵七天吧。送你妈妈走，爷爷带你离开。”
2
家里到处变成了白色。
附近的邻居都过来帮忙。
他们看着我叹气。
“唉，这孩子真可怜。哪怕投胎到她婶婶的肚子里呢？我听说啊，她叔叔带着她女人去游轮旅行，就是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见识世界，做胎教呢。”
“谁不说呢！也是淑柔脑子不清楚，未婚先孕。到现在我们还不知道孩子她爸是谁呢！”
“是啊！你看，死了也不来烧根香！”
停灵的最后一晚，我听到开锁的声音。
“妈妈！”
我从地上坐起来，急匆匆的跑过去。
“啊！”
婶婶的尖叫还没结束，我已经被一脚踢飞出去。
灯开了。
我终于看清，回来的是叔叔婶婶。
妈妈是刚刚我做梦里看见的。
婶婶捂着胸口，大眼就像有泪一样水汪汪的。
“子诚，多亏有你！刚刚珍珍那一下，如果真的扑过来，恐怕我和孩子……”
叔叔脸色更加恐怖了。
他冲过来对着我的额头又是一脚，鞋跟重重撞向我的鼻子。
好多好多的血，滴在了地板上。
“没想到几天没见，你小小年纪，学得这么恶毒！”
“我早说了你婶婶肚子里的弟弟生下来，我就回来陪你们！”
“为了吃这点干醋，你们连肚子里的孩子都要下死手吗！”
吼完他抬头，看到了家里的布置以后，脸色更是难看。
“好！请一个我爸来帮忙撒谎还不够，做戏做全套是吧？”
“明明知道晚秋要生了，你们搞这一屋白，是要诅咒我的孩子！”
“淑柔！还不滚出来！”
“这么爱装！你干脆直接去死啊！”
看着叔叔怒吼着靠近，我吓得撑着手往后退。
指着鱼缸大哭着：”妈妈喝了好多水，鱼太胖就被捞走了。”
叔叔定住脚步，一巴掌抽在了我的嘴上。
“撒谎！”
“只不过吓吓她，你婶婶随后就把她放出来了。你们倒是在这演上了！”
“你妈妈变成鱼了是吧？”
“鱼生的女儿，可不就是条小鱼！”
婶婶娇笑着：”是呢，那天我出来的时候，她妈妈还游的好得很呢！想必珍珍也会遗传到天赋。”
婶婶说着打开了鱼缸的盖子。
“过来，珍珍。”
说着，婶婶强行抱住我，把我扔到了水里。
鱼缸里的水咕噜噜的全部灌进了我的嘴里，我一手扒着鱼缸边，头往上撞。
“婶婶！婶婶不要！”
“咕噜噜……”
“啊！叔叔救我！”
叔叔脚步往前，却被婶婶漂亮的眼睛一瞪，定在了原地。
“乖啊，珍珍。”
“你弟弟也在羊水里呢，你们姐弟同心，你在水里感受感受，以后的感情不是会更好吗？”
我死死的扣着边沿，大叫。
“不要！我不要跟弟弟好了！放我出去！”
婶婶嘴角一提，声音软糯：”就知道你不是个乖孩子。”
接着猛力一按。
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
我奋力挣扎，身上却像被大山压住。想呼吸，却吸进更多的水。呛咳产生火辣的剧痛，我拼命的喘气，水却像刀子一样深深刺进我身体里。
水缸外好像有光，一圈一圈的，我感觉身体渐渐飘了起来。
“哗啦！”
我被猛的提上来，水淋透了一地。
“哎呀，看来没有遗传到天赋呢。”
砰的一声，我像街边的死猫一样被扔在地上就动不了了。
“行了，让你妈来给你收拾收拾。”
“这一身，像什么样子！”
我定定的望着桌子上的木盒。
婶婶走上前去，调笑着：”哎呀，你不会还惦记着，要说你妈妈变成鱼，死了吧？”
3
叔叔冷哼一声：”行了！犟成这样！”
“你就在这里待着吧！看看你那个装死的妈，来不来管你！”
说着他扶着婶婶就准备上楼。
只是楼梯上，婶婶突然娇喊一声。
我心里一紧，就听到她说：”这白布这么长！就算不是诅咒我们的孩子！刚刚那一下，也差点把我们的孩子摔掉了！”
“呜，子诚，还有几天预产期，我实在是怕……”
爸爸咚咚的冲下来，我看着他抓着一块白布就往下拽。
白布带着其他的布置噼里啪啦的倒了一片。
“不要！不要！”
“这是妈妈的家！”
“爷爷说妈妈要停够七天才能去天上的！”
我用手撑着往前爬，粉色腥气的水吐出来，顺着淌了一路。
我抱紧叔叔的腿。
“求求叔叔，我求求你！别再动妈妈的东西了！”
“啊，我只有这些了，我只有这些了啊！”
我听到一声嗤笑，紧接着就被当胸一脚，蹬到了桌腿上。
嘴里一阵腥甜，噗出来好多鲜红鲜红的水。
“够了！还在演！”
“为了你妈，搞的这些东西，差点害死你弟弟你知不知道！”
“你还有脸哭！”
我崩溃大叫：”珍珍没有装！妈妈真的不在这里！”
“妈妈被吃掉了，剩下的全在盒子里了！”
“珍珍没有妈妈了！”
“啪！”叔叔冲过来，狠狠的又抽了我的嘴。
“还在说！还在说！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育教育你这个撒谎成性的孩子！”
说着他越打越狠，我的嘴没一会就破了。
撕裂的疼，好多红色的水，浸透了叔叔的手掌。
我的脑袋晕晕的，远远的看到阿姨似乎拿起了那个盒子。
“就是这个盒子啊？淑柔也真是的，不知道到哪里能翻出来这么破的一个盒子。”
我看着她就要打开。
“不要！”
我一嘴咬住叔叔的手，他吃疼收了回去。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劲，猛扑了过去。
婶婶瞪大眼，望了望叔叔。
盒子往后一丢，她扭着身体跑向叔叔。
“你看呐！子诚，我只是想为你们家生下一个孩子。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要。”
“就这样，也要从大的到小的都不放过我吗？”
“现在这个月份了，出点什么事，连我的命也保不住哇！”
伴着婶婶的哭叫，盒子跌在地上，连声音都没能让人听见。
妈妈烧剩下来的粉末撒了一地。
我忍着胸口的剧痛，一步步往前爬。
却在即将要够到妈妈的粉末时，一脚踢过来。
妈妈最后的粉末，粘在爸爸的鞋底，四处飘到空中。
“妈妈！”
我一声尖叫，眼前一黑。
我是被水浇醒的。
我哭喊着，更多的水兜头冲下来。
我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被捆在了椅子上。
婶婶靠在远处的椅背上，看着爸爸一桶一桶的冰水浇到我身上。
“天天胡言乱语！搞来一些面粉，就要害死你婶婶，和你亲弟弟！”
“给我好好清醒清醒！”
我全身发着抖，嘴唇一动伤口裂开的更大，我颤抖着辩解：”珍珍没有说谎！妈妈真的变成鱼了！”
“为什么叔叔就是不相信我！”
“呵，”叔叔从桶里舀出冰块，举得高高的：”到现在还不认错！跟你那个撒谎的妈一样！”
“我已经答应了回来做她的丈夫，你和你妈有我的真心，也会有名分！你婶婶有什么！”
“为什么就是容不下这个可怜的女人！”
好冷，冰块铺天盖地，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来。
“妈妈。”
4
好看的阿姨叫醒了我，四周一片白。
“你醒啦？这次多亏你叔叔。”
“怎么爸妈都不在家呢？”
“掉到冰水里，再迟来几分钟，命都要没了。”
还不等我说话，叔叔突然冲进来，抓住我的手就要拔掉针头。
“快！你婶婶大出血！”
“啊！叔叔放开我！”我死死抓住铁床边沿，不肯被他抱走。
护士阿姨冲了过去，拼命把他拉开。
“孩子叔叔，孩子现在生命体征刚稳定下来，不能动她！”
叔叔就像发疯的公牛一样，怒瞪着挡在我身前的阿姨。
“她婶婶为了给她生小弟弟，现在生命垂危！血库里没有血了！要她一点血来救命怎么了！”
“先生，虽然您救了孩子，但是献血也没有让这么小的孩子来的道理！何况您只是孩子的叔叔，并不是监护人，孩子的事你不能下决定！”
“她的事我当然能决定，我可是……”
叔叔不知道为什么说到一半卡住了。
但是很快他又梗着脖子，高叫到：”她妈没结婚就生了她！她没有爸爸，我就能决定！”
叔叔一手掀开了护士阿姨，把我身上的那些铁片、管子一把拽掉，抱着我就狂奔起来。
“先生，先生！你会害死孩子！”
背后护士阿姨的声音快速远去，叔叔一脚踹开门，冲进一间病房，大叫道：”快！用她的血！”
“不用调b型血了，她就是！”
床边的几个医生回过头，其中一个人看了我一眼，皱眉。
“怎么是这么小的孩子？孩子不能献血。”
叔叔把我往旁边的铁床一丢：”救命要紧，回去我们给她多补补就行了。”
医生走到我身边，突然抬起我的手。
“还有针头，孩子不舒服？”
“何况病人并没有生命危险，完全等得起血源，我们已经走流程了，等不了多久。”
“不行，我不能让晚秋冒风险。”
婶婶伸出手，握住叔叔：”救我！子诚，我好怕。”
叔叔回望的眼神温柔的滴水，他斩钉截铁：”就用她的血！再等，出什么事，你负责的起吗？”
说着他掏出手机：”对着这里说，谁负这个责任！”
医生们互相看了眼：”行吧，那监护人签字。”
叔叔刷刷签好，医生却皱起眉。
“关系怎么是叔叔？你不是孩子爸？”
“那这个授权书没用。”
说着医生把那张纸往叔叔怀里一塞就要走。
“我是！我是孩子爸！”
我浑身一颤，大叫：”不是的！是叔叔，不是爸爸！”
“不要！不要把珍珍再扔到鱼缸里！”
“变成鱼会被吃掉的，妈妈就被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