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系统强行让我救赎一位少年。
避免他成为日后的反派。
我看着脚边这团像湿垃圾似的、血糊糊的东西,产生了怀疑。
系统:“你不是最喜欢捡垃圾回去吗?不差这一个了。”
缩了缩手上的黑色塑料袋,我点头答应了。
它以为我只是个地下拳场的普通清洁工。
不知道我阴暗到比男主还需要救赎。
……
早上六点,我才走出地下拳场。
微亮的天飘着小雨,将我身上的血腥味冲散了一些。
这里属于下城区,我家就在往前两条街。
“就是你了!”一道焦急的声音唤停我的脚步。
“哎哎哎,别踩到他。”
我挪开一步,看到了一个缩成一团、被黑衣服罩住的……人。
摘了口罩,一股更浓重的血液味道冲进鼻腔。
那个自称系统的系统,要我救赎眼前这个叫方也的少年,不要让他重走反派的老路。
我?哪里像个有多余的爱可以挥霍的好人。
刚要拒绝,耳边就传来“咚、咚、咚……”的声音。
我听到方也的心跳,一下一下,微弱缓慢但用力,还没有放弃生的念头。
这是我的能力,我一般用来取乐。
但少年的心跳还是砸进了我心里,我点头应下。
想把他捞起来的时候,低头发现他苍白的指尖捏住了我的裤脚。
攥得好紧。
他身形很高,我踉跄几步才稳住他。
最后是系统把我们传送了回去,还挺好心。
外面的雨还敲击着窗户,沙发上的方也让我无从下手。
我对收拾残肢和清理地板血迹比较擅长……
思索半天,端着酒精泼到了他的伤口上。
系统吓得嗷嗷叫:“他是活人,不是你平常接触的那些尸体。”
直接把纱布递出去:“你来。”
缠成木乃伊之后,我就坐在方也旁边,泡了碗麦片。
房间很小,吃饭只能挤在这里。
吃完后我把碗推到一边,捡起那个黑色塑料袋。
沾着血迹的手表、镶了金子的皮带……
都是我从那些被扔下台的死人身上薅来的。
抖了抖袋子,掉出一条银色的桃心项链。
一阵混乱的心跳声响起,下一秒方也暴起掐住了我的脖子。
声音嘶哑难听:“我妈的项链怎么在你这!”
“你是不是也害了她!”
说着伸手来够这条项链。
我轻松地换了个手,他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
白色的纱布又渗出丝丝血迹。
我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他力道太轻,没留下一丁点痕迹。
“她现在还在地下拳场,你知道的,有些人对尸体也很感兴趣。”
往上一甩,项链准确落进我手里:“这条项链是我捡你回来的报酬。”
系统在我脑子里上下乱蹦:“啊啊啊啊,你怎么能跟他说这些!他现在需要安慰。”
我充耳不闻:“好好休息,今晚带你回地下拳场找她。”
他的心跳趋于平缓,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偶尔有冷风从关不严的窗子里吹来,好凉。
在我清理完离开之后,他们偶尔会有其他的活动,所以我晚上八点还要再去收拾一次。
方也站在我旁边,扣了个棒球帽,看不清眉眼,露出的下巴清瘦苍白。
可把系统心疼坏了:“呜呜呜,方也真的很惨的。”
它说:“方也的爸爸嗜赌,为了赔钱把他和他妈都送进了地下拳场。”
“他妈妈,”系统哽了一下:“你也知道……”
我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今天我们提前两小时来了。
推开仓库的门,就是稠到散不开的血腥味。
死了的人被乱丢在一起,很多胳膊和腿成诡异的弧度缠在一起。
方也疯了似的开始扒拉,手上沾满各种污秽的东西。
我被定住脚步似的,站在原地。
系统:“啊啊啊啊,你忍心吗,快帮帮他。”
方也癫狂的身影,一下下冲击着我的视线。
好……嫉妒。
好深厚的情感。
我的父母,他们放任一个假的女儿在身边,也不愿意找我,纯当我真的死了。
“吱嘎”一声,门突然被拉开,我立马把方也推到尸体背面。
“清洁工?这么早过来干嘛。”一个花臂纹身的男人走了进来。
我不自在地摸了摸脸上的口罩,把头低得更深。
他一把推开我:“别碍眼。”
转身一看,方也安静如鸡,泪水糊了一脸。
正对着他的那具尸体刚好是他妈妈的。
他紧紧拉着妈妈的手,指尖用力到发白。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你还没死啊?”
我听到花臂男心脏兴奋地抽动,像恶魔的序曲。
方也被花臂男揪住衣领拎了起来。
眼中的怒火要烧出来,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他扑倒了花臂男。
“你和你妈长得真像。”说着脏手就要摸上少年清隽的脸庞。
方也扭头狠狠咬住。
“靠!”花臂男怒骂出声,扬起手臂把方也惯到地上。
声音又吸引来三个人。
黄毛吹了声口哨:“昨晚的滋味真不错,可惜最后胳膊腿都折了,没劲。”
“你们真是荤素不忌,人都死了,能不能留个全尸。”
“说得自己像个好人,谁提议的?”
几个人肆意调笑。
略过我身边:“滚远点儿,一会血溅你身上。”
我真滚远了,系统又来念叨我。
“真死了咋办?那些恶人下手哪有什么轻重,都把人往死里整。”
就是要让他感受屈辱的滋味,被人一次次踩在脚下的滋味。
记住这种痛苦悲愤,无能为力到痛恨自己的感觉。
这才是复仇最好的养料,是行动最佳的原动力。
方也昨天的伤口全都裂开,又添了新的血淋淋的口子。
心跳声也越来越微弱。
我抽出身侧的刀慢慢靠近。
花臂男背对着我击打着方也,我一刀下去,他嘴角溢出血丝。
一脚把他踢到旁边,顺势抽出了刀。
剩下两个也是如此,他们恐惧还没抵达心底,我就出手了。
刀刺进去,听他们心跳缓缓停止,好爽。
最后那个黄毛想跑出去,我抄起拖把甩出,撞击的力道关上了门。
黄毛的心脏要蹦出来似的,转身抵着门,露出惊恐的表情。
凝视的目光,从刚刚就一直存在。
方也站起身,还咳着:“慢姐,这才是你啊。”
“你以为能干这份活的,会是什么好人。”
从我反击开始,方也的心脏狂跳,像骤降的雨。
黄毛徒劳地扒着铁门,浑身瘫软:“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挑眉看了他一眼:“怎么?还要我给你挑个黄道吉日?”
一刀把他钉在门上,对方也招招手:“这个你来?”
他脚步走得迟疑。
系统喊得都要破音了:“啊啊啊啊,正向引导!你都教他些啥啊。”
我语气平淡:“他早就牵扯进来了,不想越陷越深,反而要尽早出手。”
“把所有伤害过你的恶人都踩在脚下。”
“晚了,就没这个机会了。”
和系统对话过程中,眼里全是方也手脚利落划开黄毛脖颈的样子。
刀“咣当”掉在地上,我却看到他的手兴奋地颤抖。
呼吸急促,连心跳都停滞了一秒。
……
你小子,别爽死了。
他帮我把这四个人的脸划烂,扔进箱子里。
我开垃圾车送这些人去火化,方也坐着副驾发呆。
火化的老头我熟,我指了指被方也死死抱住的那个尸体。
“这具的骨灰留下。”
第一次接收这种要求,老头也没合适的容器装,最后盛在了黑色塑料袋里。
他还好心指了山上有墓地空出来,让我们埋那。
带方也往后山走,天上又飘起了雨。
真的讨厌下雨,方也眼泪混着雨丝滑落。
意识到妈妈不爱我的那天,我也是这么流泪的。
手心里的银色桃心项链硌地我手疼,我把它挂在了方也脖子上。
“你的妈妈很爱你,你要好好活下去。”
脱下外面沾了血的工作服,我把它罩在了骨灰袋子上。
方也的心跳逐渐不急不缓,是感受到被爱时候的样子。
凌晨六点半我推开家门,狭窄的厨房是方也忙碌的身影。
还有一股温热的米香扑面而来。
“粥马上就好。”
凑过去看,他还在切肉,薄薄地割成片,再细细切成丝。
好手法。
“今晚跟我去地下拳场吧,我看你是个清洁工的好苗子。”
方也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以后我帮你搬尸体,省的你还要剁碎。”
“其实很多时候他们就是碎的。”
系统瞬间呕吐,本来对方也的饭兴致勃勃,现在都开始怀疑他切的肉是不是来历不明。
饭配上方也炒的肉酱,着实美味。
我看他也比之前顺眼更多。
拿着两人的碗走进厨房的时候,我多说了两句:“你一定可以摆脱现状,但有一条,要先获得自由。”
“找到卖身契,才能不被框在这里。”
已经开始刷碗了,方也问我会什么留在地下拳场。
我默默调大水流,假装没听到。
方也是有天赋的,心中的恨也是一种天赋。
我们是地下拳场最不起眼的存在,他们享受喧闹,体验暴力,目光永远盯着台上拳拳到肉的视觉刺激。
比起人类,他们更像是野兽,一丁点血液渗出的味道就能让所有人变得更狂躁,沸腾的尖叫要顶爆天花板。
哎,又要多清理一块血迹了,就不能可着一个地儿吐?
我俩相安无事地躲在角落里看台上的打斗,我给方也拆解每个人的作战路数,提醒他怎么出刀可以更快更猛。
白天的时间就陪着他练。
他进步很快,身体也养好,相比刚捡回来时锋利的下颌,此时的他线条更柔和。穿好工作服,戴好口罩,只是露出的眼神仍极具攻击性。
当清洁工还有一个好处,八卦听都听不完。
站在我们前面的两个人就大肆讨论柳家千金柳周简的事。
说她这几天也会来地下赌场看乐子,还会带方启人来。
他们提起这个人更是一脸不屑,声音嚷起来:“就是那个把老婆孩子抵给咱们这的烂人。”
“就是,也不知道他是走了什么运,在赌桌上陪柳大小姐玩开心了,现在已经进柳家了。”
“还是柳家的红人。”
听到这个名字,方也就开始抠着地皮,心跳却是一下比一下沉。
他抬头冲我眨眨眼,可能是怕我担心,却发现我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
手被紧紧握住,他黑亮的瞳仁中夹杂了一丝担忧。
鬼使神差地我凑到他耳边:“我以前也姓柳。”
他想追问,我摇了摇头。
这个消息确实让我烦躁,收拾尸体的时候也更加粗暴。
陪方也练刀也控住不好力道,经常把他弄伤。
但他好像不知道疼,爬起来继续打。
打到最后,好像是我在纯发泄似的。
我白天经常出门。
所有的计划都要提前,我担心柳周简的到来,会坏了我的大事。
方也最近打扫卫生的时候,经常大着胆子偷溜进一些包间,不干不净地弄到一些值钱的物件。
全递到我手里:“这样你会开心点吗,你不是最爱钱了。”
今天他也溜进了一个包厢。
他前脚刚进,我就听说柳周简已经来了,就要进那个包厢。
我快步走到包厢,进去就要拉他出来。
他顺得不亦乐乎,果盘里的银具刀叉都没放过。
“等等,这个摆件上的琉璃我还没抠下来。”
“回去我给你买10个彩色玻璃,快走吧。”
左手刚握住把手,门就被推开。
方也瞬间愣住,和我拉在一起的手抖了一下。
他看到了一张跟我几乎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