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顾景是江城最年轻的消防队长，救人无数，被誉为“烈火英雄”。
可我们家着火那天，我父母被困其中，他却为了安抚怕黑的弟妹，拒绝了我的求救。
我跪在火场外，听着父母撕心裂肺的惨叫，听筒里却只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
“苏慕，依依吓坏了，我走不开。”
几个小时后，我父母成了两具焦黑的尸体。
而弟妹柳依依，却在朋友圈晒出自己被拥在顾景怀里的照片。
“窗外火光好吓人，还好有景哥在。他说会永远做我的光，被英雄保护的感觉，真好~”
我死死攥着父亲那枚染血的军功章，对着烧成废墟的家，轻声笑了。
“爸，妈……别急。”
“这江城的英雄，也该换人当了。”
……
“小姐，节哀顺变。”
工作人员可怜地看着我。
“您还好吗？您的手在流血。”
我低下头，这才看到手上的伤口，血珠正顺着指尖蜿蜒而下。
可是这点疼，比起失去父母的心痛又算什么呢。
“谢谢，我没事。”
工作人员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您父母的葬礼，您看……”
“直接开始吧。”
冷风灌了进来。
而这时，我的丈夫顾景正护着柳依依进来。
柳依依眼圈通红，一张小脸煞白，看着就让人心疼。
她一看到那两幅棺椁就尖叫起来。
“啊——！”
随即身子一软，顺势倒进顾景怀里。
顾景立刻将她牢牢圈进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背。
“依依，别看。”
“有我呢，别怕。”
说完，他的目光才终于落到我身上。
“苏慕，这个地方太晦气了，对依依身体不好。我们先走了。”
我们？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我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们？”
我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
“顾景，你说的‘我们’，是谁？”
顾景厌烦地甩开我的手。
“苏慕，你闹够了没有？依依她身体弱，受不了这个。”
“她受不了？”
我笑出声：“我爸妈躺在这里，他们变成了一团焦炭！”
“他们就受得了吗？”
柳依依在顾景怀里抖得更厉害了。
“嫂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景哥，我害怕……”
“你害怕？”
“害怕到火灾当天晚上还能发朋友圈？”
我的质问让顾景脸色一变，他下意识地将柳依依护得更紧。
“苏慕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
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通话记录。
“我在外边听着我爸妈的惨叫声。我求你，我求你救救他们！顾景你当时是怎么说的？”
“你说，苏慕，依依吓坏了，我走不开，我得陪着依依！”
顾景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怎么？不记得了？”
我冷笑一声，找到了那张我早已截图保存的朋友圈。
照片里，顾景将柳依依紧紧拥在怀里，背景是窗外模糊的冲天火光。
【窗外火光好吓人，还好有景哥在。他说会永远做我的光，被英雄保护的感觉，真好~】
“真好啊……”
我轻声重复着，眼泪终于汹涌而出。
“我父母被活活烧死，而他们的女婿正在保护另一个女人不被窗外的火光吓到！”
“顾景，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穿着这身制服，凭什么顶着英雄的名号？”
“你保护了谁，你救了谁？”
“我爸妈在火里的时候，你在抱着这个女人！”
“我给你打电话求救的时候，你在抱着这个女人！”
“现在，我爸妈的尸体就躺在这里，你还抱着这个女人！”
“够了！”
顾景一把推开我，眼中全是恼羞成怒。
“苏慕，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重重撞在墙壁上。
他不再看我，而是拉着早已吓傻的柳依依转身就走。
“我们走！”
我靠着墙看他们狼狈离开的背影，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小姐。”
工作人员走了过来，递给我一个纸盒。
“这是在现场找到的您父母的遗物。”
我木然接过。
里面是两张烧得只剩边角的身份证。
还有一枚……被熏得漆黑变形的金属疙瘩。
我用手摩挲着上面熟悉的纹路，这是我爸的军功章。
他说，这是他拿命换来的荣耀。
我死死攥住那枚军功章。
金属的棱角刺进掌心。
血，一滴滴渗出来。
爸，妈。
别急。
这江城的英雄，也该换人当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殡仪馆的。
等我回到家时，客厅里却传来女人的啜泣声以及男人的安慰声。
沙发上，柳依依正缩成一团，哭得抽抽噎噎。
而顾景半跪在她面前，端着一杯热水柔声哄着。
“好了，依依，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都过去了，别想了。”
而柳依依的身上，赫然穿着我最喜欢的那套真丝睡衣。
那是我生日时，狠心花了半个月工资买的，我爱惜得不得了，平时都舍不得穿。
可现在，它穿在柳依依的身上。
柳依依看到我，立刻怯生生地往顾景身后缩了缩，抓着顾景的衣角。
“嫂子……对不起……”
“我……我从殡仪馆回来，觉得身上好冷，可能是沾了晦气……”
“景哥说……景哥说让我先洗个澡，换一下衣服……”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偷瞄我。
真是好一朵娇弱的白莲花。
我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她沐浴后留下的香气。
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火，烧得我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不等我开口，顾景就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将柳依依护在了身后。
“苏慕！你又想干什么？”
“依依失去了丈夫已经够可怜了，现在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作为嫂子不安慰她，还为了一件衣服在这里斤斤计较！”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像什么样子！”
成熟一点？
我父母死了，我成了孤儿。
身为我丈夫的他不仅不安慰我，反而还指责我不够成熟，不够大度。
指责我，为了一件被小三抢走的睡衣在这里计较。
哈哈哈哈。
我看着眼前这对鸠占鹊巢的狗男女，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情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我不再争辩，也不想再看他们那副恶心的嘴脸。
看着他们，我吐出三个字。
“滚出去。”
顾景的脸瞬间就黑了。
他大概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
“苏慕！你……你不可理喻！”
我懒得再跟他废话。
转身走进厨房，拿出一把剔骨刀。
柳依依吓得尖叫起来，拼命往顾景身后躲。
“景哥救我！嫂子她疯了！”
顾景也慌了，他冲我怒吼道：“苏慕！你发什么疯！快把刀放下！”
我没理他，只是猛地抓住了柳依依的睡衣。
刺啦——
昂贵的真丝面料被我连带着刀锋从领口划到了底。
柳依依春光乍泄，她尖叫着双手环胸，狼狈不堪。
顾景的眼睛都红了，他想来夺我的刀。
我反手一转，将刀锋对准了他。
“我再说一遍。”
“带着她，滚！”
“否则，下一刀，就不是划衣服这么简单了。”
“景哥，你别跟嫂子吵了，都是我的错……我还是走吧……”
柳依依说着站起来，作势要走。
顾景一把拉住她，怒火更盛。
“你走什么走！该走的人不是你！”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
“苏慕，我告诉你，这房子是我顾景的！依依是我大哥的遗孀，就是我的亲人！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你要是看不惯，你就滚！”
好一个他的房子。
他忘了，这房子的首付是我爸妈出的。
他也忘了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直到顾景自己都觉得心虚，才终于带着柳依依摔门而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
手里的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地板上。
眼泪终于决堤。
第二天清晨。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
家里安静得可怕。
昨晚顾景带着柳依依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我一夜没睡，眼睛干涩得发疼。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喂，您好。”
“请问是苏振邦先生和李琴女士的家属，苏慕小姐吗？”
苏振邦，李琴。
我父母的名字。
我的心脏猛地一抽。
“……我是。”
“苏小姐您好，这里是江城市政府办公室。”
“我们打电话来，是想通知您一件事。”
“根据市民线索核实，您的父母曾在江边勇救一名落水儿童。”
“经市里研究决定，将追授二位‘英雄市民’荣誉称号。”
“本周五，市里将召开表彰大会，希望您作为家属能够出席代为领奖。”
英雄市民？
我爸妈？
我愣住了。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消息。
顾景一脸怒气地冲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将手里的文件袋摔在了我的面前。
“苏慕！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文件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是一叠照片。
照片上是柳依依穿着破损睡衣，春光乍泄的狼狈模样。
“这些照片，今天一早就被发到了我们消防支队所有人的工作邮箱里！”
“现在全支队的人都在看我的笑话！”
“他们都在背后议论我，说我顾景管不住自己的老婆，让她像个泼妇一样欺负我可怜的寡嫂！”
他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我的脸，我的前途，全都被你毁了！”
原来，顾景气急败坏地冲回来，不是因为担心我，而是因为他的脸面和前途。
我还没开口说话。
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也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换上了一副恭敬的嘴脸。
“喂，王局……是，是我……”
他一边听，一边点头哈腰。
“什么？英雄市民？我岳父岳母？”
“真的吗？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是是是，我们一定出席，一定配合！感谢组织！感谢王局！”
他挂了电话，整个人都兴奋得发光。
前一秒还视我如仇寇，下一秒他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脸凑到了我的身边。
“苏慕！你听到了吗？天大的好事！”
“你必须配合我！我们周五一起上台领奖！”
“我是消防队长，你是英雄的女儿，我们夫妻一起为牺牲的英雄岳父母领奖！”
“你想想，这对我未来的形象是多大的正面宣传！”
“之前那些照片的负面影响一下子就能全部扭转过来！”
我看着他这张无耻的嘴脸，终于明白了。
在这个男人眼中，我和我的父母都抵不过他的面子和荣誉。
甚至于我父母的死都只是他向上爬的垫脚石。
我不想再看这个男人一眼。
将顾景再次赶出去后，我走进父母生前住的书房。
一切还保持着原样。
我搬开书柜，在墙角一块不起眼的地砖上轻敲三下。
咔哒一声，地砖弹起，露出一个上了锁的旧木箱。
箱子里是一本封皮已经磨损的皮质联系册。
前面几页，都是些普通的亲戚朋友的家庭电话。
我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一页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孤狼”。
代号下面，是一串用特殊方式加密的电话号码。
我拿出手机，深吸一口气，然后播出那串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
就在我以为不会有人接的时候，那头接通了。
“哪位？”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威严的男声。
我握紧了手机，指甲陷进掌心。
“叔叔，我是苏振邦的女儿，苏慕。”
“我的父母……不在了。”
“我要启动密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