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金牌月嫂,专职照顾新生儿,但圈内人都知道我的规矩。
我的档期常年约满,薪酬开到天价,想预约还得看我心情。
我刚结束一单,准备去马尔代夫度假,却被男友一通电话叫到了医院。
刚到VIP病房,我就看到他正跪在地上,给一个产妇捶腿。
他见我来了,没有半点心虚,反而颐指气使:“这是集团董事长的女儿,刚生了我的儿子,你赶紧过来伺候月子。”
那女人抱着孩子,上下打量我:“一个伺候人的下等保姆,也敢在我面前摆谱?让你照顾我儿子,是你祖上积德了。”
我面色平静,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男友当场炸了,指着我破口大骂,说要让我在全城的月嫂圈里彻底封杀。
我有些可怜他。
因为我的规矩是,从不接父亲健在的单。
1.
“林粟,你耳朵聋了?没听到我说话?”
江川见我转身要走,冲上来攥住了我的手腕。
病床上的女人,白璐,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发出一声嗤笑。
“江川,你这保姆架子可真大,比我这个董事长千金还大。”
“我们白家肯用你,那是你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听见没?白小姐让你伺候,是看得起你,你一个伺候人的,装什么清高?”
我抽出自己的手腕。
“我的规矩,入行第一天就定下了。”
“只接生父亡故的单,其余的,给多少钱都不接。”
“林粟,我看你是做月嫂做傻了吧?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你死了爹还是死了妈,让你有这么个怪癖?”
他伸手就要来推我的肩膀。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脏手。
“江川,你最好管好你的嘴,也管好你的手。”
“否则,后果自负。”
白璐不耐烦的撇了撇嘴,将怀里的孩子往他面前一递。
“行了,别跟个下人废话了,儿子好像饿了,你快去冲奶粉。”
江川立刻换上一副哈巴狗的嘴脸,小心翼翼的探头去看孩子。
“哎哟,我的乖儿子,是不是饿了?爸爸马上去给你冲奶。”
他转身时,还不忘压低声音警告我。
“林粟,我给你半小时时间考虑,要么乖乖滚过来伺候月子,要么,我让你在云城彻底混不下去。”
我没再理他,转身走出了病房。
刚走到电梯口,手机就震动起来。
是我的师傅,秦姨。
“阿粟,你跟江川那小子,断干净了没有?”
我靠在墙上,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自己。
“今天,算是断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
“断了就好,我早就说过,那小子野心太大,心术不正,跟你不是一路人。”
“你跟他在一起,迟早要出事。”
当初,所有人都反对我跟江川在一起。
可我相信,人心是肉长的,再冷的石头也能被捂热。
没想到,我捂了三年,捂出来的不是人心,是一条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低头看了眼时间,离我预定的航班还有五个小时。
电梯门开了,我刚要走进去,江川却追了出来,一把将我拽了回去。
“林粟,你他妈的真敢走?”
“白小姐她爸,云城集团的白董事长,马上就要过来了。”
“你今天要是敢走,不光是你,连你那个神神叨叨的师傅,我都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着他狰狞的嘴脸。
“你威胁我?”
江川冷笑一声,掏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
“威胁你又怎么样?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你那些所谓的金牌客户,全都把你拉黑?”
“你不是号称云城第一月嫂吗?我今天就让你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的话音刚落,病房里突然传来婴儿一阵啼哭声。
哭声凄厉又急促,完全不像正常的婴儿哭闹。
江川脸色一变,也顾不上我了,转身就往病房里跑。
2.
我没有离开医院。
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不出十分钟,江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林粟,你到底在哪?你是不是对孩子做了什么手脚?”
“江川,是你自己说的,我只是个伺候人的下等保姆,能有什么手脚?”
“我劝你积点口德,不然报应到谁身上,可就不好说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很快又响了,这次是白璐。
“林粟,我命令你,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孩子一直哭,谁都哄不好,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轻笑一声。
“白小姐,你太看得起我了。”
“不过我倒是可以提醒你一句,有些孩子的哭,不是饿了,也不是病了。”
“是家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白璐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破口大骂。
“你个神经病,胡说八道什么,我看你就是想坐地起价。”
“我告诉你,别耍花样,我们白家有的是钱,但不喂狗。”
电话被挂断。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这期间,江川和白璐的电话、短信,轮番轰炸。
从一开始的威胁、辱骂,到后来的质问、恐慌。
我一概不理。
直到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是林粟,林小姐吗?”
“我是白璐的父亲,白启明。”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白董事长,有事?”
“林小姐,我听小女说,你和我女婿之间有些误会。”
“年轻人之间的事情,我本不该插手,但现在,我的外孙情况不太好,一直哭闹,家庭医生也查不出问题。”
“我听说林小姐是云城最好的月嫂,对新生儿护理很有经验,所以想请你过来帮忙看看,条件随你开。”
果然是生意人。
“白董事长,我的规矩,想必江川已经告诉您了。”
白启明在那头轻笑了一声。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林小姐,大家都是聪明人,没必要绕弯子。”
“你无非是想多要点钱,或者,想借此报复江川。”
“说吧,要多少钱,或者要我怎么处置江川,你才肯出手?”
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白董事长,我的规矩,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报复谁。”
“是为了,救命。”
白启明沉默了。
许久,他才再次开口。
“林小姐,我白启明在云城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我劝你,不要太贪心。”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话音刚落,我的手机收到一张照片。
是江川发来的。
照片里,那个小小的婴儿躺在保温箱里,身上出现了一些淡淡的红色斑点。
紧接着,是江川的短信。
“林粟,你满意了?孩子身上起疹子了,医生说是急性过敏,但找不到过敏源。”
“你再不出现,我就去报警,告你故意伤害。”
我删掉照片和短信,拨通了江川的电话。
“我在医院楼下的咖啡厅。”
“想让孩子活命,就自己滚下来见我。”
3.
江川来得很快。
他一屁股坐在我对面,桌子都被震得晃了晃。
“林粟,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这话应该我问你,江川,你想怎么样?”
“想让你的儿子死,还是想让他活?”
江川的拳头砸在桌上,他压低声音。
“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到底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
我抬起眼,直视着他。
“我什么都没做,是你,是你亲手把你的儿子,推向了深渊。”
“江我又说过了,我的规矩,是用来救命的。”
“你不信,就要用你儿子的命来试,现在,你满意了?”
江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要多少钱,你才肯救他?”
我摇了摇头。
“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我要你,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江川猛的站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离开白璐,放弃这个孩子的抚养权,从此以后,与他再无任何关系。”
“你必须对外宣称,你不是他的父亲,让他,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没有父亲的孩子。”
江川指着我大笑起来。
“林粟,你是不是疯了?你让我放弃白家这棵大树?放弃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荣华富贵?”
“你做梦。”
我冷冷的看着他。
“看来,在你心里,你的儿子,比不上你的荣华富贵。”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
江川一把拉住我。
“你不能走,你必须救我的儿子。”
“林粟,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真的这么狠心?”
我甩开他的手。
“感情?你和白璐的孩子都生下来了,现在跟我谈感情?”
“江川,是你自己把路走绝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白启明。
“林小姐,求你,求你救救我外孙。”
“孩子他开始吐血了。”
我挂掉电话,看向江川。
“现在,你还觉得,我在跟你开玩笑吗?”
江川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
“阿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求你,救救我们的,不,救救我的儿子。”
“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我赶到VIP病房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白璐哭的瘫倒在沙发上,白启明脸色铁青的站在一旁。
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婴儿,嘴边挂着血迹,身上的红斑已经变成了暗紫色。
一个年长的医生擦着汗,对白启明摇了摇头。
“白董事长,我们尽力了,孩子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在迅速下降,凝血功能也出了问题。”
“我们查不出病因,这病症太罕见了,我们从没见过。”
白启光听完,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他看到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林小姐,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没有回答他,走到保温箱前。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白启明。
“想让他活,就按我说的做。”
“第一,让江川滚,滚得越远越好。”
“第二,准备一间绝对安静的房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第三,从现在开始,这个孩子,由我全权接手,在我说可以之前,你们任何人,包括他的母亲,都不能靠近他半步。”
4.
白启明没有犹豫。
“好,我全都答应你。”
他转身,对还跪在门口的江川怒吼。
“你这个废物,还不快滚。”
江川连滚带爬的站起来,灰溜溜的跑了。
白启明立刻安排人,在医院顶楼清空了一间特护套房。
所有的医疗设备,都按照我的要求,重新布置。
我抱着那个小小的、脆弱的生命,走进了房间。
我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在柔软的床上,解开他的襁褓。
他身上的紫色斑点,已经连成了一片。
他的呼吸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
我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一套银针。
这是我师门的独门针法,传女不传男。
我的师傅秦姨曾说,我们这一脉,生来就带着诅咒,也带着解药。
我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秦姨教导我的每一句口诀。
再睁眼时,我捻起一根银针,稳稳的刺入孩子的百会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房间里,只有我平稳的呼吸声,和银针刺入皮肤的微弱声响。
整整三个小时,我没有停歇。
当我刺下最后一针时,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我收起银针,疲惫的坐倒在地上。
床上的孩子,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他身上那骇人的紫色斑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慢慢变淡。
我知道,他暂时,脱离危险了。
但这只是第一步。
我在房间里守了三天三夜,寸步未离。
白家的人很听话,没有一个人来打扰我。
每天的餐点,都由专人送到门口。
到了第四天早上,孩子身上的斑点,已经完全褪去。
他的皮肤恢复了婴儿该有的白嫩,哭声也变的洪亮。
我给他喂了奶,他很快就安静的睡着了。
我看着他熟睡的脸庞,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我打开房门,白启明和白璐正守在外面。
看到我,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林小姐,孩子……”
我侧过身,让他们看到房间里的景象。
当看到安然无恙的孩子时,白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启明也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对着我,深深的鞠了一躬。
“林小姐,大恩不言谢,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白家最尊贵的客人。”
我摇了摇头。
“孩子只是暂时稳住了。”
“他得的,不是病,是咒。”
白启明和白璐脸色一变。
“咒?”
我点点头。
“一种只在特定血脉里流传的,针对男婴的咒。”
“这个咒,由父系血脉触发,一旦触发,九死一生。”
“唯一的解法,就是让父亲这个角色,从孩子的生命里,彻底消失。”
“否则,咒会反复发作,直到耗尽他所有的生命力。”
白璐抓住我的手。
“林小姐,你的意思是江川他,不能再见孩子了?”
我看着她。
“不是不能见。”
“是只要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只要他还认为自己是孩子的父亲,这个咒,就永远解不了。”
5.
“这,这怎么可能。”
白启明扶住自己的女儿。
“林小姐,你的意思是,江川必须死?”
我摇了摇头。
“死,是最直接的办法,但也是最下乘的办法。”
“我说的消失,是让他从社会关系上,从血缘认知上,彻底与孩子切割。”
“他需要进行一场告别仪式,向天地、向祖先、也向他自己宣告,他放弃这个儿子。”
“从此,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白启明眉头紧锁。
“不,不行,他是我儿子的父亲啊。”
我冷眼看着她。
“白小姐,是你儿子的命重要,还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父亲头衔重要?”
“而且,你真的觉得,江川爱的是你的儿子,还是白家的富贵?”
白璐的哭声一滞。
白启明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小姐,你说,要怎么做?”
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黄纸。
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些晦涩难懂的符文。
“让江川,用自己的血,在这上面按下手印,然后,找一个三岔路口,午夜十二点,当着孩子的面,烧掉它。”
“烧的时候,他必须亲口说,我,江川,自愿舍弃父子之情,此子与我,再无瓜葛。”
“这个过程,不能有任何差错。”
白启明接过黄纸。
“我明白了。”
他立刻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去,把江川给我找出来,不管用什么方法,今天晚上之前,必须把他带到我面前。”
挂了电话,他看向我。
“林小姐,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张不设上限的支票。”
我没说话,转身回了房间。
钱,对我来说,是最没有意义的东西。
我只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长大。
江川是被白启明的人,强行“请”回来的。
他被两个黑衣保镖押着,脸上带着伤,嘴角还有血迹。
一看到我,他就破口大骂。
“林粟,你这个毒妇,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启明一个眼神,保镖直接一拳打在了江川的肚子上。
江川痛得躬下了身子。
白启明把那张黄纸,甩在了他的脸上。
“按林小姐说的做,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从云城,真正的消失。”
江川看着那张黄纸,又看了看我。
但他更害怕白启明的手段。
他咬了咬牙,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刀。
鲜血涌出,他颤抖着,将血手印,按在了黄纸上。
白启明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
“今晚十一点半,医院后面的三岔路口,你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他示意保镖,把江川带了下去。
整个过程,白璐都躲在角落里,默默的流泪,一言不发。
我走到她身边。
“这样的男人,不值得。”
白璐抬起头,红着眼睛看我。
“我知道。”
“可是,他毕竟是孩子的爸爸。”
我叹了口气。
“有些血缘,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入夜。
我抱着熟睡的孩子,和白启明、白璐一起,来到了那个三岔路口。
这里很偏僻,周围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
江川早就在那里等着了,身边依旧站着那两个保镖。
白启明看了看手表。
“时间快到了。”
我将孩子递给白璐。
“抱紧他,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白璐紧张的点了点头。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准时敲响。
我示意江川。
“开始吧。”
江川拿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张沾着他血的黄纸。
他张开嘴念道。
“我,江川,自愿舍弃……”
就在这时,一阵邪风,毫无征兆的刮了起来。
火焰猛的窜高,瞬间将整张黄纸吞噬。
江川手一抖,燃烧的纸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
其中一片,正好落在了婴儿的额头上。
“哇!”
孩子突然发出哭声。
他小小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变得青紫。
白璐吓得尖叫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怎么了。”
我脸色大变。
“不好,仪式失败了。”
江川也是一脸惊恐。
“怎么会这样?我都照你说的做了。”
我死死的盯着他。
“你没有。”
“你的心里,根本没有真正的放弃。”
“你只是在演戏,你在骗我们,也在骗你自己。”
“你刚才,根本没有念完那句话。”